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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教父免费阅读第二节

  话说杜氏兄弟两个,在江宁紫金山上,望着大好河山,决心要做一番事业出来,心意己决,纵酒狂呼,便听见背后有人高声叫好,扭头一看,却看见树林子里边,走出几个人来。

  为首的一个,中等身材,看上去相当壮实,一张国字脸,淡黄脸色,稍微有点络腮胡子,一身皂绸长袍,外面套青缎面狐皮马甲,一面拍着手,迈步走来,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瘦高个中年人,青缎夹袍,黑马褂,帽沿子上镶着块翡翠,双手笼在棉护手里;另一个白布长袍,面如冠玉,手里却拿了把扇子,说不出的俊雅。再往后看,远处远远的跟着两个跟班儿,手里捧着食盒炭炉之类。那叫好的,却正是眼前这个络腮胡子。

  那人笑嘻嘻的走上前来一拱手,毫不见外的说:“只当是自个闲不住,非要上这紫金山来赏雪,不曾想二位先生也有这雅兴,却是比在下捷足先登了!”说话声音洪亮,震的人耳朵发痛,又听他说道:“方才足下听二位长啸声中,大有英雄气概。”

  “过奖了。”杜怀仲一笑“在下只是个寻常商贾而己,何谈‘英雄’二字?”。

  “噢!”三人却是有些意外,在他们眼里,踏雪赏景这种事情,好像和商人扯不上什么关系。

  那络腮胡子倒并不很放在心上,走上前来,放眼望去,大赞道:“好景色!果真和画里面的一样。”眼睛一转,却向杜怀仲笑道:“二位可是带了酒?”杜江海哈哈一笑,看来这位也是个酒鬼,就把酒坛子递了过去,那人接过来一闻,又惊又喜,仰头喝了一大口,大声赞道:“好酒!没想到在这江宁城里,还能喝到正宗的京城二锅头!”

  却见那白袍男子笑道:“好你个辁枢,见酒不要命的毛病还没改!还不曾请教这二位的尊姓大名呢。”

  络腮胡子一拍脑袋:“您瞧我这人!在下辁枢,——‘木区’枢,却不是读书的书——满洲正红旗下,乃是麟主子的包衣奴才,这次随主子南下公干,偷闲告了假,请了二位朋友前来赏雪,这位是两江总督府上的裴辰裴先生,这位是故友李阙,字琼玉的便是。”

  原来这个辁枢,是个豪杰之士,他的主子,就是这次来江宁的上差书麟,他这次跟了主子南下,一是来看看江南的风物,二是想会一会一位叫李阙的故友,这天约了旧友,由总督府上一位叫裴辰的清客陪了,前来踏雪寻梅。却正好碰上同样目的的杜氏弟兄。

  杜怀仲道:“幸会,幸会,在下一介布衣杜怀仲,这位是家兄杜江海的便是。”

  却听那三人齐齐“啊!”了一声,辁枢道:“可是那著《防疫纲要》的二杜?”裴辰却道:“可是那香皂行的杜掌柜?”

  “不才正是区区。”

  “我就说二位必不是等闲人物!”辁枢喜道,“听主子说,二位的《防疫纲要》,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甚为佩服不说,就连万岁爷读了都很称道呢。”

  裴先生和李阙却吃了一惊,更吃惊的是杜氏二兄弟,就听辁枢道:“这次主子奉了钦命南下,这些公务在下自不敢随便议论,但二位少不了一个上命嘉勉。”杜氏二兄弟口上客套了几句,却是不以为意的样子,裴先生羡慕的不得了,却听李阙笑道:“这些话留着改日再说不迟,难得这么好的雪景,莫得煞了风景。”辁枢点头称是,唤跟班过来,见的跟班把食盒铺开,炭炉吹旺,摆盏温酒。杜怀仲杜江海一看,霍!好阔气!出来爬个山,还恨不得把家都搬来了!却不知在当时的大户人家里尤其是京城那些八旗子弟中,这也只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了。

  辁枢便请二杜上座,众人推辞一番,最后辁枢坐了主位,众人依次落座,一边吃酒一边赏雪,心情极是舒畅。

  众人一边吃酒,一边说些话题,裴先生和李阙各吟了几首咏梅咏雪的诗,辁枢看起来粗糙,却也和了一首,李阙道:“也还合韵,辁枢你总算不是全没读书。”众人哈哈大笑,这边杜怀仲笑道:“你们这些个文人墨客呀,没来由拆我们兄弟俩台子,这样吧,做诗在下不会,却有花旗国的笑话一则,供大家一乐。”杜氏兄弟己经和他们说了自己自花旗国漂流回国的经历,现在听到有花旗国的笑话,一个个都竖了耳朵去听,却听杜怀仲说:“那花旗国甫立之初,一切草创,唯人丁不旺,华盛顿总统问之议会可有良策?”

  “何为总统?何为议会?”众人问道,杜江海道:“诸位不知,那花旗国初立之时,有一公姓华名盛顿者,功盖天高,德服四海,众人拥立为国王,华公坚辞不就,众人云:‘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退而请其为‘总统’,乃从,与全国一十三州百姓公推之贤达会于费城,议定约法一部,称《宪》,有丹书铁券之义:约花旗国不设国王,以民众公推一人为执政,称总统,四年一任,届时期满而优异勤勉、民望高者,可连任一届,但任何人不可超过两届;各州再推声望贤达之士,共百多人,为议员,设国会,凡国家大事、法律政令,均需国会评议之后方可施行,虽总统不得专断;兼有批评总统之权,若在位者倒行逆施,随时可开会弹劾之。”

  一时间寂静无声。

  “这成何体统?”裴先生摇摇头道,“君不君,臣不臣!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我看这其中倒暗合尧舜禅让之道,以我看来,这花旗国之实权,乃在议会之手,总统一职看似光鲜,不过为一马前卒,只不过凡事先经总统后经国会,必扯皮推委,效率不高。”李阙说。

  杜怀仲和杜江海吃惊的对望一眼,这现代政治三权分立的精髓和缺陷,就这样被此人一眼看穿!此人绝对不可小瞧!

  却听杜怀仲端起酒杯来,漫不经心的说道:“话扯远了,却说华总统问之议会,议论纷纷之间,苦无良策,忽有一议员进一计,教总统驱逐全国之戏子,漫说是戏子,就是那说书的、说相声的、拉弦子唱京韵大鼓的都一概驱逐出境,又对蜡烛灯油课以重税,总统大喜,依计施之,不出数年,人口果然兴旺。”

  众人一时没听明白,楞了一下,饶是李阙聪明,先反应过来,一口酒喷在面前雪地上,笑的前样仰后合,其他人也明白过来,一个个笑的倒在雪地里。

  “这花旗国人,果然狡猾风趣。”李阙揉着肚子说。

  众人又吃酒说笑,吃到尽兴之处,杜江海提议,撤了这食盘炭炉,众人只管携了酒去,边走边饮,众人轰然同意,便各提了酒壶,深一脚浅一脚的漫步走去,看到峰回路转,景色万千,玉树琼枝、冰凌霜挂、真个不是人间气象,赞叹间,行至一处山坳,忽见一丛腊梅迎风傲雪的怒放,开的极是灿烂,众人大喜,奔上前去,裴先生折下一支梅花,别在衣襟上,议论赞叹一番,杜江海却问到:“这江宁梅花闻名天下,却不知这赏梅之风从何日方始。”

  “最早是六朝,延续至今不衰。”李阙答到,一面想起了这梅花年复一年照旧开放,人间却是时光流逝,物是人非,不由有些心情低落。

  杜江海点点头:“受教了。”

  却见李阙手中折扇击着梅枝唱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杜江海听他唱的心中郁闷,猛灌了一口酒,朗声诵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己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众人皆听的呆了,唯有杜怀仲在心里暗骂:好你个死胖子,一喝大就把***的诗搬出来充门面!刚才还说不会吟诗呢,现在是咏梅还好说,万一一会儿咏雪,你难不成再把那首《沁园春·雪》背出来?你怕我俩个的脑袋留的时间太长吗?

  楞了一会儿,辁枢突然把酒壶往雪地里一掼:“今日放知何为词人!这等胸襟气度,岂是我辈弄几篇惺惺做小儿女状的词句能比的?罢罢罢!老辁以后,再不提‘诗词’二字!”

  “好一个‘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李阙一掌击在一树老梅的枝干上,震的积雪花瓣漫天飞扬,“江海兄不负了这名字,这等心胸,真叫在下拆服!方才怀仲兄道不懂诗词,却是过于韬晦了。”

  杜怀仲却呆呆的看着那株老梅,老梅皴裂的树干上一个手掌印清晰可见。

  “哪里,李阙兄说笑了,在下只是在花旗国时,听家父议论起我中华诗词,说中华诗词歌赋,本是文章正义,惜有些文人墨客,牵强附会,见一处宫人斜,,便吟篇‘偶遇’,看到个树叉桠便做篇‘有感’,便叫道学家们,终将这诗词看的轻了。”这本是鲁迅先生对中国诗歌的评论,以周树人的辛辣犀利,如何不说的入木三分,只听得李阙呆若木鸡,裴先生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辁枢却仰天长笑道:“高见!高见!愧俺晚生了三十年,不得见令父之面!当浮一大白!哎——我酒壶上哪儿去了?”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李阙却望着杜氏二兄弟,心想:海那边的花旗国,竟然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竟能出这样的人物?

  众人在山上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天,仍不尽兴,又约定晚上到秦淮河接着H,看看天色不早,于是下山,各自回到住处,更换了衣服,便奔十里秦淮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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