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破仙尘免费阅读7、最残酷的真相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外表光鲜亮丽,实则腐朽不堪,他们的内心是空荡荡的黑洞,无论多少欲望也填补不了,永远无法得到满足,就像传说中的地狱饿鬼,攫取在手中食物的必定变成粪土,于是,他们只能用他人的痛苦换取刹那间的愉悦,用夺取时候的快乐,来掩盖求之而不得的痛苦。
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亲情、爱情、友情,哦,对了,还有成功,当我得到的时候,这些东西也就变质了,不再是我想要的。
那么,就让一切都毁掉吧。
前世的那个女人曾经这样说过,很快,她就死了。
究竟是怎么死的,宁徵言完全没有这个印象,也许,是因为那灵草的效力不够,无法看到前世死前的场景。
然而那句话却深深烙在心中。
本能的,她讨厌这句话,更讨厌那个女人,然而看着笑得极其愉快,极其放肆的那个黑衣妖魔,她却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没说错。
是的,那位千年前鼎鼎大名的魔主戡,和自己的前世是同类。
宁徵言并不清楚,现在那株徊梦醒灵草的药力正在不知不觉地发挥作用,云山上的药草本身就是奇珍异宝,何况又经过那么多年的生长,原本的效力更是累积到恐怖的程度,就如现在一样,不但唤醒了她前世的记忆,甚至令这份记忆融会贯通到她目前的意识当中。
这份融合本来是个漫长的过程,不留一点痕迹地,原本那个单纯而固执的孩童就会慢慢变成和前世那样的女人,但宁徵言心中的渴求改变了这一过程。
在强烈的意志驱使下,前世记忆就这样直接浮现出来,甚至能够对眼前状况作出应对。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宁徵言现在的状况相当于前世心理学里所说的人格分裂,以前世的人格替换了本身人格,从而凭借前世那个女人的能力,预测到对方的下一步。
“你说的对,被看穿的计策不是好计策,那么,吾应该怎么做呢?”他慢慢走了过来,面色一丝表情都没有,眼瞳中的光彩简直要灼伤她的双眼,“不如这样,吾告诉你,你们为何会来到云山可好?”
感觉到这话中蕴含的阴谋味道,宁徵言忍不住颤抖起来。
是的,他被激怒了。
但是这样的人,越是被激怒,就越是快乐,他会用他认为最残酷的手段来折磨你,他喜欢的手段,却是让你先得到一切,再彻底失去。
她要的,或者说,前世那个女人要的,就是这份“得到”。
一个普通的凡人孩童怎么可能抗衡千年前的魔头,除非,是让那魔头主动扶持那个孩童,让她有一拼之力。
“此陵之中,葬的是千年前的古仙。”魔主戡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两个孩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都是宁家的孩子,应该知道这位古仙和你们宁家做的交易。”
突然,他又恍然大悟地说:“对了,你们不知道,谁会告诉你们呢?是背弃信诺的宁家,还是那恐惧着自己权势地位被夺走的……所谓广晏仙君?”
这话听起来刺耳无比,宁徵言只能忍住不反驳,她知道,这妖魔是在故弄玄虚,一旦自己上当,他就会动手杀人。
没错,尽管看不出来,但从前世的经验判断,自己的小命危在旦夕。
属于前世那个女人的深沉心机再度浮现,她像是从身体抽离出来般,听到自己平静地说:“愿闻其详。”
魔主戡作了个奇怪的手势。
转眼间,整个大殿地面上的浮雕都似乎活了起来,无数的虚影悄然浮现,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变幻着,宁徵言看得脑袋都大了一圈,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四周不再是之前的景象。
上下四方尽都是红彤彤的火焰,光焰飞扑,热度惊人,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景色。
过了不知道多久,火焰中突然凝结出一抹人影,起先,人影还模糊不清,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却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就在即将完成的一刻,宁徵言想凑近点去看,却一下子回到已经被虚影充满的大殿,身边立着的依然是那个黑衣妖魔。
“这间陵墓中,封存的是她的记忆。”
他的目光投在虚空中,朦朦胧胧,有几许眷念和悲伤。
果然,接下来宁徵言又断断续续地看到了其他一些场景,此时她也明白了,从火焰中诞生的那个人影正是陵墓的主人,千年前和宁家作了交易的古仙,这位古仙可以说是天地间的五行本源之一,从最初的“火”中产生灵智而成。
她的名号称作“凤寰”。
凤寰古仙从火中诞生,随之而生的是凤凰、朱雀、毕方等神兽,后来火中还诞生了许多一看就是宝物的器具,可惜刚一出现,这些东西就化作流星飞散到各处,这让宁徵言有些奇怪,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世界,眼前场景为何会与上辈子的神话有不少相同点。
关于千年前中洲战乱的记忆更是混乱,她好不容易拼凑了个大概。
当时诸国和修士们陷入战争,妖魔也在对人类发起进攻,广晏仙君在明处平衡势力战局,而凤寰古仙则在暗处打击妖魔,可惜后来她被魔气侵蚀,不得不退出战局,落入崑峿休养。
接下来的记忆,戛然而止。
霎时间回到大殿的宁徵言还有些恍惚,但就在这个时候,昏睡的宁雪烟有了动静,她呜咽着呢喃了几声:
“冷……好冷……”
宁徵言急忙要去抱起她,然而比她动作更快的却是那个妖魔。
纤长柔软的手指触到女孩幼嫩肌肤的时候,宁雪烟顿时打起寒颤,周身飞快笼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转眼又昏迷过去。魔主戡有点不满意地将女孩拎到面前晃了晃,似乎想要摔出去,但最后还是将她放在肩头。
整个过程中,宁徵言都按捺着没冲上去抢回雪烟,直到那妖魔大步往陵墓深处走去,她才紧紧跟上。
大殿对面又是长长的通道。
这次的通道足足有百米宽,两侧列着整齐的石室,石室没有门,里面的景色一览无遗,统统都是矗立在庞大方形水池中的梯形高台,高台上安放了座半透明的洁白玉棺,里面影影绰绰透出红衣的人影。
魔主戡走了一段路,在两个石室门洞间放缓脚步。
“这里面的人,都是你宁家的先祖。”他说得极其轻描淡写,“也就是古仙所说具有天人命格的女子。”
宁徵言心头狂跳,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想看,就去看吧。”
轻飘飘丢下一句话,黑衣的妖魔就失去踪影,她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一次考验,或者说是一次猫捉老鼠的游戏。
考验,有考验的基准,游戏,有游戏的规则,既然有规则,那么就有赢的可能,宁徵言并不打算直接反着干,而是走进了石室准备查看。
水池和高台都是整块玉石雕刻的,半点花纹都没有,形制也是墓葬中最普通的那种。她看了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强忍着不适感去翻看玉棺,只见玉棺里的女孩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相貌生得极好,五官和她有几分相似,眉心处有一抹红色的印记,隐约像凤凰图案,寥寥几笔,就生动勾勒出上古圣兽的神韵。
她身上衣裙是很老的款式,衣料却依旧柔软鲜艳。
宁徵言犹豫了片刻,朝玉棺磕了几个头后,费力地将并未钉死的棺盖拉开。
刚刚拉开,棺中鲜活的躯体就吓了她一跳,除了毫无气息外,那女孩简直就像是正在熟睡,随时都可以坐起。
一般来说,死去的人会口中含玉,身上也有些镇邪的物品,旁边还会有陪葬物,但这个玉棺里的女孩却什么都没有佩戴,更像是她才卧在自家闺阁的绣床里小憩,却转眼间到了崑峿云山之内,这座极其神秘的古仙陵墓里。
难道那妖魔要自己看的就是这个?
宁徵言满腹疑惑,小心翼翼地将棺盖推回去。
当啷一声,她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有东西从棺盖底部脱落下来,掉到地面上滚了几圈,最后静静地躺在水池边沿,差一寸就要掉下去。
那东西是枚半圆的宝石,底部有磨损的痕迹,看起来似乎是镶嵌用的饰品。她下意识地将手探到棺盖底。只听得哗啦啦的声响,许多闪亮的珠宝都掉落在棺中人身上,手心却触到冰冷坚硬的剑柄。
从小练习剑术,宁徵言对剑柄的形态并不陌生,她顺势握住那剑抽出来一看,险些没被照花了眼,手中剑仅有三寸长短,晶质的刃身上密布切面,通体璀璨,随意挥动就带出无数的彩虹霞光,映得满室都是粼粼的彩光,与之相对的是剑刃透出足足有丈长的气芒,轻而易举地接连切过十几堵墙壁,在左右的石室中分别激起无数波浪和碎屑。
“不妙!”
她惊呼了声,跳下高台就奔出石室。
身后传来吱吱嘎嘎的墙壁坍塌声,宁徵言不敢回头去看,背上冷汗直冒,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造成那么大的破坏,这时她才发现手中还握着那把闯祸的短剑,有心扔掉又舍不得,
“那妖魔厉害成那样,自己应该留点防身用的武器,不说保命,至少可以求个速死。”
“这是宁家先祖的东西,又不是外人的,今日遇到算是机缘,宝剑有灵也不愿被埋在陵墓里不见天日,与其让它伴在死人身边暴殄天物,不如让活人使用。”
“再说了,大家都是天人命格,彼此借用一下兵器又有什么不好,这是借用,不是偷盗,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偿还……当然,若是这剑无意间损坏或者遗失,就是天意注定,天意让这剑不能回到陵墓……绝对不是借走不还……”
脑海中总有个声音反反复复对自己劝说,几乎可以设想出那个女人一脸坏笑吞吐着烟雾的样子,宁徵言正是神思紊乱的时候,只觉得那些话说得没错,对呀,她是宁家的后裔,又是天人命格被送到云山来的,虽然不知道那古仙到底要自己作什么,但是找前辈借点兵器总没错吧,而且眼前就有个不知来意的魔头要对付,取剑一事,简直不是偶然,而是天意注定的必然、定然、理所当然。
刚想通此节,她头疼欲裂,脚下却是不得不停住。
不知何时,那黑衣的妖魔突然出现在前方的通道上,背对着她发问:“那些石室你都查看过了,不觉得奇怪吗,玉棺中几乎都是十来岁的女童,额有凤凰印记,尸身不腐,衣饰不朽,甚至连面貌也有八分相同。”
尖厉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通道中,激起阵阵回音。
“那是因为她们都是凤寰为自己准备好的肉身,时间一到,就可以进行夺舍。”
“奈何,奈何,宁家背信弃义,竟让那广晏将她们全都囚禁在这云山之中,用了手段让人提前逝世,千年至今,怨魂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