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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孽免费阅读二十六 匈奴兵燹

  楼兰城中,到处张贴告示,不叫萨满教徒进城。百姓闻见相告,一时间城内肃清,少见争执。

  话说龟兹国二皇子皮达,等候七八日不见楼兰王赫克买提归来,闲闷无聊,便收了行装,回归国里。

  大皇子博尔忽夜里到来,笑问道:“此去如何?”

  皮达叹息一声,道:“楼兰王不在城中,去了大宛国,不知所为何事。我在那闲闷孤寂,又死了南蛮神象,便此回来。”他却不说心里感伤紫罗兰已经名花有草的事,怕皇兄见笑。

  大皇子博尔忽道:“你回来的正好。近日城中楼兰城来的商旅闹事,与我们的商人起了冲突,两不想让。我正愁无人可前往调解,就烦你辛劳一趟,去与他们说说看。但不可伤了任何一方,否则市井不兴,苦的还是我们龟兹国自己。”

  皮达道:“你却是会为难人。我本就于这些人无多兴趣,你倒丢了给我去处置,不是为难我么?更何况还要不伤损任何一方,岂不难办?”

  大皇子博尔忽道:“这样事情,朝中大臣都以为你不能做好,我却是不这么认为呢!”

  皮达心想:“原来又是你在父王面前给我找的烂差事!”开口道:“给我三天时间,回头告诉你。”

  大皇子博尔忽浅浅一笑,步出外去。

  皮达道:“皇兄最近三番两次在父王面前找事给我做,却是什么打算?”

  旁边一名随仆笑道:“想来怕你沉溺玩乐,失了二皇子殿下在子民中的威信,是以如此。”

  皮达点头道:“或许如此。”接着道:“你去市集上多派些人,奉我的口谕去两边商人那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所谓何事?”

  随仆应了一声,转身下去。

  到了傍晚,那人回来禀道:“回禀二皇子殿下,这两伙人因着一伙摆摊卖艺的人起的争执。二皇子知道,我们城中市集,南面一条是本地商人入驻,北面一条,是外来商人入驻。那楼兰城与我们最为临近,来此营生的商旅最多,是以北街几乎都是他们把着。最近打东面来了这伙卖艺的人,因为主角生的艳冠群芳,又会歌舞吟唱,又会摆弄刀剑,所以一下吸引许多人前往围观。南街的本地商人看见,便口头答应半价租给他们地盘,叫他们去南街卖艺,增添人旺。哪知不两日,北街的楼兰城商人竟与那伙卖艺人的头领签了契约,免费让地方给他们,让他们过去北街卖艺,网罗来往客人。因此上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吵得不可开交。”

  皮达道:“是什么样卖艺的?竟能让他们这样看好?”

  那随仆道:“我亲自过去看了,确实演的都是新鲜东西,更加那剑舞刀劈姿态优美,想来王孙公子们爱看!”

  皮达点头道:“明日你随我过去看看。”

  那随仆点头下去。

  次日,二皇子皮达带着随仆侍卫来到市集。只见南街那头一如平常,北街那头却是人头济济。众侍卫拨开人群,大声喝叱,让二皇子通过。到得跟前,只见一张大红高台上,一名女子手持身穿罗裙,黑纱蒙面,手持黄穗长剑,东击西刺,轻巧迅疾,姿态丰逸。皮达心道:“难怪他们双方要争抢。”

  侍卫高呼二皇子驾到,一众群众并台上两人纷纷跪倒。

  皮达走上台去,对台上两人道:“你们谁是管事?”

  台上穿着白袍的老汉抬头道:“小人东方肃,是这场子的管事。”

  皮达上前一步道:“你可知因着你们前后言语不一,令得我城中市集南北对峙?”

  东方肃道:“这却冤枉!小人从来未与那南街商人口头答应过什么,更不曾与他们谈过话。自打来这里,便在此处落脚营生。”

  皮达心道:“若是在这里找来南街商人管事的对质,只怕吵吵嚷嚷,没了了局。不如就仗着皇威,当场判下决定好了!”开口道:“我也不来仔细问你们是非对错。你们听着,从今日起,你一个月北头卖艺,下一个月南头卖艺,自今起效,往复循环,直至你们离开我龟兹国。可曾听懂?”

  那东方肃立即跪地道是,不敢违抗。王子又对他道:“这样舞剑,我倒是未曾看过,过几日到我宅邸来演一次,也叫我欣赏欣赏!”说罢转身离去。

  东方肃跪地磕头相送。

  东方肃晚上散场,收了器械用具回到住处,对那表演击剑的女子道:“小婵,你看那二皇子皮达如何?”原来这表演击剑的,便是他的独女,名叫东方蝉,年方十六岁,正当韶华。

  东方蝉道:“爹爹问这些干什么?”

  东方肃道:“人在异乡,倘若有个靠山,你以后也好轻松快活,不像如今这般寄人篱下,卖艺求生。”

  东方蝉摇头道:“不要,我要等爹爹老死了,再来嫁人!”

  东方肃欣慰道:“真是傻孩子!”也不再说这些话,道:“北街的大商贩齐加勒派人过来,说隔日设宴待客,叫你过去他别院里耍一回剑。”

  东方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齐加勒表面上是个商人,实际上并不买卖商品,他只从北街的各个商人收入中按月收取经管费用,因此上又有个绰号,叫做“蒜子头”,意思就像剥蒜头一样剥削众人,这是市井里的规矩,谁也不敢往外去说,谁说了谁便从此没有立足之地。

  他的宅子自然高大宽敞,十分气派,更多奇花异草,好不美丽。这一日,齐加勒家中宾朋满座,杯酒传席,格外热闹。用过晚饭,众人便排坐大院中,看着前方一方台子,等着东方蝉上台。东方蝉依旧那身装扮,持剑便舞,回回还还,来来往往,使了一会,众人看得兴起,叫道:“再来唱一首曲,听着舒坦!”东方蝉不敢得罪了齐加勒,只好放下长剑,拿过乐器,自弹自唱一曲,婉婉转转,悠悠扬扬,甚是好听。接着又有别人上台,东方蝉便收了东西,转去后院里收拾东西,就准备自后门出。

  忽听一人笑道:“你今日唱的虽好,但我却听不出其中意味,你来我屋中再唱一曲,让我好好体会体会!”

  东方蝉转头一看,就见这人身长臂阔,模样粗犷,正是齐加勒。开口道:“我爹叫我早些回去,时候不早,我改日再来唱与您听吧!”

  齐加勒登时变色道:“你们在我地头,可是每日分文不交,收入颇丰。这一切可都是受了谁的恩惠?你这样不懂事情,去把你爹叫来,我倒要向他问个明白!”

  东方蝉只好放下东西,只拿了一件乐器,对齐加勒道:“您既非要听,我便唱好了!”

  齐加勒不去陪那些宾客,却独自引着他,把她领进一间偏房。

  一到屋内,便反手关了门,往大床上一坐,道:“这些地方下,你就将就着在我身边坐下吧!”

  东方蝉见他关门,已然心生戒备,此时更听说叫她靠近了坐,却是哪里敢?便即道:“我便站着唱好了,运气也顺畅一些,听着好听!”

  齐加勒也不说话,只等她唱。

  东方蝉唱了一段,将要换调,忽然齐加勒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臂,道:“你这样站着,多辛苦,可不叫人心疼么?”说着就将她朝床边扯去。

  东方蝉猛地反手一扭,再一推,那齐加勒便跌坐在床上,东方蝉连忙打开门,奔了出去。

  齐加勒刚要去追,就见外面一个婢女急急本来,道:“主人,乌齐坤财主在厅上候见!”

  齐加勒一听,便不再去追东方蝉,随着婢女朝厅堂上去,心道:“他怎么这时过来?”

  东方蝉受了委屈,跑到家中便把房门关了,呜呜痛哭。东方肃几次追问,她才开门把事情说了,东方肃不由怒道:“原来这人不安好心,我当他可怜我们卖艺不易,却是别有用心。”想了一想,道:“明日你穿着打扮一番,我们去二皇子那里。”

  东方蝉抹了抹眼泪,点头道:“去那里做什么?”

  东方肃道:“明日你只需看我眼色行事便是!”

  次日天明,父女两人早早起床,收拾打扮一番。东方肃先出门去,过了会回转来,对东方蝉道:“稍后我两便去二皇子宅上。”

  坐了一会,就见外面一人进来,道:“二皇子叫你们过去!”

  东方肃笑着答应一声,同东方蝉一道跟随过去。

  来到二皇子宅邸中,穿行好一阵,才在一间明亮宽敞房间中见到二皇子皮达。只见他正以一根细竹枝,逗弄着一只羽毛艳丽的小鸟。那鸟笼,便提在一名随仆手里。他是闲不住的人,总要找些乐子来打发时间。

  皮达见两人进来,随手扔了竹枝,道:“来了!我就在这里坐,你叫她唱给我听好了!”

  东方蝉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取出乐器来唱了一段。唱着唱着,眼泪流了下来。

  皮达不由奇怪道:“好好的来我这里唱个曲,为什么要哭?”

  东方肃便站起来,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皮达不由恼道:“想不到这北街的人如此丑陋嘴脸。”对外面喊了一声,唤进来那名管事的随仆,说道:“你去派人把那北街的商人,拣不规矩的统统给我赶走了!不许再踏进龟兹国一步!”

  那人领命去了。

  东方肃立即拉着东方蝉伏地跪倒,道:“二皇子殿下真是英明果决,能代我这等小民出头,小人感激不尽!”又道:“如若二皇子不嫌弃,就让小女在这里当一名丫鬟侍婢,如此我这颗老心也能放下了!”

  皮达看了一眼东方蝉,道:“你愿意么?”

  东方蝉抹净眼泪,点了点头。

  皮达对旁边另一个随仆道:“你去给他们安排个地方住下。”那人答应一声,便即去了。

  东方肃又再跪谢。出来廊道,转身对东方蝉道:“你在这里,我回去取了东西便来。”东方蝉点了点头。

  东方肃出来二皇子殿下宅邸,高高兴兴往回走。刚到住处,就见门口等着几个汉子。那伙人一见东方肃,立即拽住他问道:“小婵姑娘呢?”东方肃道:“她不在家。你们找她何事?”

  那伙人也不多说,推推搡搡将他赶去一座大宅。东方肃先前来过这里,正是齐加勒的宅子。

  来到厅上,见着齐加勒。齐加勒问道:“小婵姑娘怎么没一起来?”

  那伙人中有人道:“左右找了,既不在家中,也不在市集。”

  齐加勒挥手让他们下去。走过来对东方肃道:“你老实说了,小婵姑娘在哪?这龟兹国战火将起,反正是待不了的了,我也无需顾忌。现在摆在你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阳关大道,将你女儿许了我,管你两一辈子吃喝不愁;另一条么,却是逼仄小道,把你卖作奴隶,你那宝贝女儿,仍然要从了我。你倒是考虑好了,要走哪一条?”

  东方肃怒道:“你这人,表面一副好人模样,背地却是阴险心肠。你今日便是把我打死了,我也是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

  齐加勒冲外面喊了一声,进来两个人。齐加勒道:“给我好好一顿打!”

  那两个便出去拿了一杆棍棒来,打了一会。

  齐加勒摆手止住,问道:“你说是不说?”

  东方肃哪里经受得住,只是却死死不肯开口,恨恨道:“你们便干脆打死我好了!”

  齐加勒就叫再打。又打了一会,停住手。齐加勒再问:“可想起来她去哪里了么?”

  东方肃喘息道:“你……你找不到她的!”

  齐加勒怒道:“我看你这样,就是卖作奴隶,也得不了几个钱,干脆打死算了!”对旁边两个道:“将他捆上,放上马车。等出了城里,半道上将他打死了丢去喂野狼!”

  东方肃被捆了丢去马车上,又听外面一阵嘈杂搬动物件的声音,接着马车走动起来。一会到了处热闹地方,东方肃透过窗子往外面看,见正是北街。他看了一眼对面两个大汉,忽然猛地翻出窗去,手脚被绑,摔在地上。那马车便从他身上轧过,疼的他眼泪欲流,只是不能叫唤,嘴里被塞了东西。

  北街上众人一看,齐都围了上来。那车上同行的两个大汉想要来抓他,却又怕被人拦住。齐加勒前面回头看见情况,急命马夫快走。众人匆匆忙忙,出了北门,投东面绕去。

  幸得围观的人中有人帮忙,东方肃才被解了开来,他顾不得伤痛,努力朝二皇子皮达宅邸跑去,一路上跌跌撞撞。

  到了二皇子宅邸前,就见那名管事的随仆过来道:“你这是怎么了?”

  东方肃也不停歇,生怕一停歇便再跑不动,直冲到里面找到二皇子皮达,才跪倒道:“小人刚才回去,被齐加勒的人抓去拷问一顿,他们要强抢了我女儿小婵去。我不肯说出小婵所在,他们便将我狠狠鞭打成这样。”

  二皇子皮达喝道:“来人!”就要命人去擒齐加勒,忽然东方肃叫住二皇子皮达道:“二皇子殿下且听我说!我在那齐加勒宅中,听他说龟兹国战火将起,恐怕是有别国来犯,这件事情要紧,还请二皇子殿下查探清楚!”

  皮达闻听吃了一惊,问道:“他当真如此说?”

  东方肃点了点头。

  皮达叫人给东方肃疗伤,自己则快步到大殿中飞报父王。哪知父王不在,他又急去找皇兄博尔忽。博尔忽一听,立即叫了几名侍卫,同皮达前往北面查看。这周边邻国,唯一会来犯的,也只匈奴。走不多远,国见黑压压一片人潮涌来,差不多有五六万人。博尔忽立即同皮达往回赶,口中道:“我去告知父王,派兵迎战!你速速找地方躲避起来,越远越好!”

  到了城里,两人分开而行。皮达未到宅邸,只见城中许多百姓已经携东搬西,往城外奔逃,想来是探子来报,父亲得讯叫百姓避难。

  他回到宅中,已是乱哄哄一片。他转了一圈,只找到四个侍卫并两个随仆,其余人早奔的不见了踪影。正要收拾出去躲避,忽然门口站着两人,问道:“二皇子是要往哪里躲避?”

  皮达抬头一看,却是东方肃父女,道:“此处危险,你们怎还不逃?”

  东方肃道:“我东方肃虽是小民,却也非贪生怕死之徒。二皇子殿下未走避,我们怎能自己便先自跑了?”

  皮达见这对父女忠义,道:“你们收拾上要紧东西,跟我来!”

  皮达上了马,带着这仅剩的几人,正要往东城门去。忽然天上一阵嗡嗡声响,箭下如雨,偶尔伴着绑了火头的箭,四下燃烧起来!东方肃忽然啊的一声,身上中了一箭,穿胸而过,挣扎几下,便死了。皮达哪里还能走,立即拖拽着东方蝉,倒退回宅中。东方蝉哭着要去抱回父亲尸身,皮达死死拉住,哪里敢松手?对侍卫及随仆道:“这里有些资银,你们逃命去吧!”说着散开一个包袱,抖落开,许多金币银币掉在地上。这些侍从各人捡了不少,携上辞别二皇子皮达,从后面顶着门板或别物,逃命去了。最红一座大宅子中,竟只剩得皮达和东方蝉两人。

  一会,箭雨停下,四周杀伐声大起。皮达知道匈奴人已来到城外,无处可以逃出,急得在屋中来回走动。那东方蝉这时却跑出去跪倒在东方肃尸首前,放声大哭。

  皮达忽然眼眸一亮,想起一样物事来,冲出去抓了东方蝉的手,拉起就往后院里奔。到了一处存放物件的屋子里,进去一通乱推乱打,弄得纷乱毁坏。接着,来到一个空柜面前,从后面一按,打开一道暗门,两人躲了进去。原来这里是他平时摆放艺人表演百戏用具的地方,这个空柜,表面上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其实藏有窄仄一道暗格,平常人看不出来。

  外面杀伐一阵,就有人冲进宅子来,左右乱打乱翻,却是许多长相凶恶、身体健壮的匈奴士兵过来。他们找到这间屋子跟前,只见里面器具损坏,并无值钱物事并人影,便立即往别屋找去。

  过了不知多久,不闻士兵叫嚣声,却是觉得燥热起来。皮达出来暗格,四下一看,只见火光冲天,竟然是对面屋子已经燃烧起来,就要连着烧到这里。他急忙拉出东方蝉,捂着鼻孔快步奔到一座水池边上,二人跳了进去。

  哪知才刚入水,那东方蝉猛地一阵扑腾,竟然怕水,死命抓住皮达不放。皮达知道这里水池不深,任她抱着,一会,她才安定下来。皮达此时看她,罗裙打湿,曼妙身材若隐若现;面纱滑落,露出如花似玉容颜。他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心道:“难怪那齐加勒这般要得到她,原来竟是这样一个美丽女子!”不禁看得痴了。东方蝉抱着她,想要松开却又不敢,只把一张脸羞得通红。

  到了夜里,火势渐渐熄。皮达拉着东方蝉爬出水池,从西面一排幸免于大火的屋子里找来一件衣服与她裹上,又找来些吃的来。只是外面匈奴兵仍自未退,四处劫掠着。幸好此处被火烧毁,否则这样华丽大宅,定要不时有士兵进来搜刮值钱物事。

  忽而起风,略感微凉,东方蝉打起喷嚏,继而又发起烧来。皮达心想:“她遭受丧父之痛,又被浸在池水凉水里许久,生病也是正常,只是我又不会医治,却要如何是好?”想到此处,

  跑到西面那排未被烧毁的房屋,里面一间正好是宅中医师曾经住的房屋。皮达走进去,翻着一本医书,找到纲目,寻到那治疗伤寒一类病症处,读了起来。幸而他本就聪敏,书中所记又乃是寻常病症,药方记得清清楚楚,他在屋里找着药,掂量分量配了,升起火来熬制。等有许久,才将药物熬好,端到东方蝉跟前,将她扶着喝下。东方蝉看着他道:“谢谢你!二皇子殿下!”这一声喊,顿时将皮达惊醒,他思道:“如今我还是什么二皇子!也不知父兄他们二人怎样?”

  等东方蝉喝完,皮达不敢靠近那一排未烧毁的屋子睡,走去火势已熄的东面废墟中,拣一处隐蔽地方,铺陈上一些被褥,便与东方蝉幕天席地而眠。

  一连躲了三天。到了第四日,天还不明,就听到四下许多哭声。皮达起来,偷偷出去看,原来是匈奴人已退兵,城中有未及逃命的,伏在地上哭悼死难亲人,凄凄惨惨,哀哀切切。地上,匈奴人的尸首也是堆满一地,尸积如山。

  皮达顾不得四下去看,在一片废墟烟火中,依稀记着从前道路,找到王宫。只见王宫虽在,只是里面士兵死伤一地,金银器物全部搬劫一空。他仔细在地上找着,不多远便见一人,衣饰不同他人,正是他父王。他大喊一声,奔近面前,一探鼻息,早已遥逝冥冥。他又急切四下寻找,却是不见皇兄博尔忽的尸身,不知皇兄是死是活。

  他捧了父王尸身,找到一匹马,放在上面,驮了向自己宅中缓慢走去。一路尽见悲凉破败景象,心头不由对匈奴切齿痛恨。

  到了自己宅邸,进到里面,拴住马,去找东方蝉,却是还未醒来。他伸手到她额头上,入手如常,并不发烫,却是已经退了烧。他便靠坐在一根柱子下,回想以往种种,不觉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就见东方蝉已经醒来,洗漱清爽,跪倒在地,旁边,是东方肃的尸身。

  皮达道:“这里已经不能待了,你……是要去往别处,还是要跟我在一起?”

  东方蝉小声道:“以后你到哪,我便到哪。”说话声极小,皮达却是听得清楚,心头一点欣喜。站起身来,走到后花园一个花坛边,找来石块砸碎了,又将对面另一个花坛一样砸碎。泥土散开,里面露出许多金灿灿东西,却全是金币。他将金币找来布匹包裹好,分作两个,打一个结,携到前面,放在马背上。又转回去,抱起东方肃的尸身,对东方蝉道:“走吧!”

  两个人,一匹马,驮了两具尸身,向东面走去。

  走不多远,就见道路两边忽然跳出来七八个人,个个手持利器,样子凶横。一人道:“往哪里走?金银财宝留下,女的留下,便放你一条生路,要不然,叫你尸横荒野,叫野狗吃!”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种时候却遇上劫匪,要是失了金币,日后要如何谋生?正惊骇,忽然身旁一人持剑便纵向前去,刷刷几剑,便刺死了两个大汉,其余大汉一见,惊得立即转身便逃。皮达喜道:“我只当你是花架子,却不想原来你是真会武艺!”

  东方蝉道:“我自幼体弱,父亲将我送到一座山上,拜在一位老师门下学习剑法,十年有成,命我下山回乡。父亲见我舞的好看,这才到街头卖艺营生。”

  皮达道:“我怕他们再叫人来,我们还是快些走吧!”一只手拉了马缰,另一只手抓住东方蝉的手,向东面去。

  东方蝉从来不曾被别人这样亲近过,不觉有些手足无措,又有几分甜蜜,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走了一会,东方蝉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皮达道:“我想要将父亲葬去王陵,便在前面不远。”

  拐过一片树林,远见前面山头上一大块石碑林立,正是王陵。只是上面许多人在挥锄垦刨,却是在偷挖陵墓。皮达怒极,就要过去驱赶,忽然东方蝉道:“我身体这会觉得似乎还没有太多力气,他们这样多人,我怕是打他们不过。”皮达咬一咬牙,转身朝另一座荒野山头去。

  到了山顶,找了块地方,刨了两个浅浅的坑,将父王和东方肃埋葬了。心中道:“待他日重振王室,再来移墓。”

  正在这时,四周冲出一大群人马,东方蝉立即拔出长剑,就要杀敌。却听一人喊道:“且慢动手!”皮达听得声音,立即转头去看,正是皇兄博尔忽。喜道:“皇兄原来没死!”只见博尔忽衣甲带血,道:“我那夜拼死杀出,只剩得这些人马。只可惜父王他,被那匈奴兵一阵乱打砍死,我救援不及!”皮达道:“皇兄在就好!有你在,我们龟兹国还能再起。”博尔忽道:“这位姑娘是谁?”皮达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道:“我本欲来将父王葬于王陵,却发现里面许多人都在盗墓,我抵敌不过,才来此安葬父王。”博尔忽道:“你将父王尸身起出来,一会随后赶来。我现在就带领军士冲杀过去,赶走那些盗墓贼!”说着一挥马鞭,驰了出去。

  比及皮达带着父王尸身,再回王陵,里面盗墓贼已经被杀的杀,赶的赶,不见踪迹。两旁边,剩得上百名军士列阵以待。博尔忽已命士兵刨好入葬墓穴,过来接过父王尸身,放了进去,填埋上土。皮达过去跪地倒拜。

  一切妥当,两人坐在王陵一块长石上说话。博尔忽道:“实不知为何匈奴突然来犯?”皮达道:“近年我们国中去的奉献一次未少,理由不该攻打我们才是。”

  博尔忽道:“眼下第一要做的,便是重振龟兹国。只是我一人力量有限,你二人便化妆改名,去往那匈奴刺探敌情,弄明白到底为何袭我龟兹国!”

  皮达虽然一向顽劣惯了,只是此次不同以往,当国难家仇之时,皇兄有命,他自然遵从。道:“皇弟明白。这一别,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期,请皇兄多加珍重!”

  博尔忽道:“若果没有你这个弟弟,恐怕我也对兴国复家不抱希望了。只要你还在,我又怎能不担起责任,重振龟兹国?”

  两个人洒泪分别,皮达要了两匹健马,与东方蝉一起向北面折去。博尔忽担心他们安危,又随后叫了四名护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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