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文网《众生之上【武陵源】》第5章 改命入门
到了阁中，李道长与他圆桌一侧促膝而坐，橙红仍是依着李道长持壶而立。
“时间不多，请许我单刀直入了。”李道长一边说一边示意橙红倒茶。
秦世欢没说话只点点头。
李道长看了看他说：“秦先生这一世虽无甚风浪却也不曾风流。说是平淡，换言之，亦可谓年华虚度半生潦倒，不知我说的对否？”
真会聊天，聊你个姜院长的假道士天！
见秦世欢阴着脸不作声，老道便接着往下说：“你可曾想过，改变命运？”
秦世欢说：“改天换命哪个不想？但我都这把年纪这副德行了，有什么办法？改不改又有什么意义？”
老道好像知道秦世欢没听懂他说的改变命运是指什么：“我说的改变命运，不是你们俗世凡人所以为那种，什么努力奋斗把握机遇那是瞎猫乱碰死耗子。命运这东西很神奇，人类把它想简单了。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明月高楼，牛衣夜哭；朱门酒肉，路有遗骨。秦先生在世为人，世间多少不公，想必历经不少吧。”
“确实冷暖自知呀”这番话真说到秦世欢的痛处，便摸着肚子说：“那又能怎样呢？”
“入我天机道，必先改写你一生之命运，我是你的开门之人，即是你的改命之人。”李道长表情严肃地望着秦世欢说道：“秦世欢你可决定好了？”
“改吧，有什么好决定的。”秦世欢想都懒得想。
“改命可是一桩大事，改了命便是入了道，以后种种皆由此命再生因果，你可要想清楚。”橙红一旁说。
倒也是，别的什么教派入会不过喝点血酒文个身，最多纳个头名状或服颗三尸脑髓丸，但都还是有解，唯这个天机道，直接改动你的命运。
魔鬼的交易？
但实在尝腻了生活的平淡，秦世欢依然随口就答：“道长请吧。”
李道长盯着秦世欢看了一会儿，微笑着从橙红手上接过一个牛皮纸做的档案袋。秦世欢却微微有些紧张，不知这道士又要耍什么妖术，难道里面有一只阿拉丁的灯神？
老道士继续逼格满满地神秘一笑，突然凑近秦世欢耳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秦世欢连忙附耳过去。
李道长语调悠长深远，不似人言：“你想没想过，身处的这个世界，可能是个虚拟的表象。”
“啊？”秦世欢这一下还真没转过神来。
李道长直了身躯，继续说：“既是假象，那么过去、未来都不是实际存在的，只不过是你脑子里制造的幻象；既是幻象，我们便可任意改变，就像堆沙子捏面团。”
秦世欢又想起一部电影：黑客帝国。
李道长并不理会秦世欢一脸迷惑的样子，继续说道：“改变命运不难，就两个选择，一个是‘知道’、一个是‘不知道’。这里有个袋子。”
说着将手中的纸袋子晃了晃：“袋子里装的东西，你可打开选择知道，也可不打开，也就是选择不知道。但若你选择知道，你的世界将会发生彻底的改变，你将进入另一个现实中去生活；若你选择不知道，你将还是你，仍在这个现实中，忍受这无聊岁月的蹉跎。”
“那请问，哪个现实才是真实的现实呢。”秦世欢问。
“都不是，两个都是虚幻。”李道长诡异一笑。
若真如他言，这世界也真是悲哀，但一定要在两个虚幻中去选一个经历的话，秦世欢会选择“知道”，他要换种活法，便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接纸袋子。
“既然都是虚幻，那么我又何必去选择？”秦世欢拿着袋子说。没有打开。
橙红在一旁又忍不住道：“秦先生，现在，不管你选不选择，都是一种选择；而且无论你做什么选择，都要承受代价，这是一种‘互补原理’明白吗？你真做好了准备？”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袋里装有炸弹。秦世欢小心翼翼启开封口，离身远远地往桌上一倒，就空出来两张纸来，又将袋子在桌上磕了磕，没了。
再从桌上拿起那两张纸一看，两张都是省医院肿瘤科的化验单，其中一张秦世欢自己的，胃体恶性肿瘤，晚期。没什么好看的，怎么会在他们手上？另一张，嘿！是橙红这位美人儿的，不过化验结果是胃体健康，什么意思？
“你仔细对比一下化验单的纸张、字体。”橙红一旁说。
一比，两个的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难道……
“橙红的是真的，你的是假的。”李道长说。
秦世欢愣了。
“再看看你肚子还痛不痛。”李道长一旁又说。
经老李这么一提醒，秦世欢这才发觉，刚开始时胃痛恶心的感觉不知何时已消失了，什么情况？
“茶里有药，是你们市面上没有的，不过不是治胃癌的药，治的是汞中毒。”橙红说。
“汞中毒？我为什么会汞中毒？”秦世欢忙问。
“你在海南住了一夜，开着空调？”橙红问。
“是的。”难道此处有蹊跷。
“有人在空调的送风口上动了手脚，放了水银，你是急性汞蒸汽中毒。”橙红说。
“谁？”秦世欢一惊。
两人都不说话，只看着他。
“谁？”秦世欢又问了一声，但声音小多了，他想到了一个人，但，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就是他。赵刚。”李道长开口了。
“可是为什么？”秦世欢此刻像喝了一碗滚烫的水，胸腔里沸了起来。
李道长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却说：“到现在为止，你和赵刚分开多久了？”
“半天了。”秦世欢说。
“如果这是真的，如果他还有同谋，凭你对他了解，他会现在何处？”李道长说。
自然会到同谋那里，但同谋是谁？朱琳？
橙红掏出一个手机递给他，说：“新卡新机。”
秦世欢木然接过手机，却不知要干什么。
李道长见他那样，知道是大脑已经卡住了，便一手夺过手机，拿在手上迅速拨了赵刚的电话号码，却并不按下发射键，立在秦世欢眼前给他看仔细，然后放在桌上。又从桌上拿起秦世欢的手机，在手机上拨出一串号码，也没按发射键，塞在秦世欢手上。
秦世欢一看，脑袋“嗡”的一下有一千架轰炸机飞过，那手机上拨的竟是他老婆苏琴的电话，看着这两个手机上的号码，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秦世欢心底涌起。
按李道长示意先拨响了苏琴的电话，只一声那头就传来的他老婆的声音“喂！”看来此时她正拿着手机。
“你现在哪里？我有个事要找你商量。”秦世欢一边胡诌，一边用橙红的手机拨通赵刚。
“我在单位有事，今晚加班，怎么了？”苏琴在电话里说，一贯的冷淡音调，她是医院里为数不多的女医生。
“我有个事要跟你说……”秦世欢正说着，但是，等等，手机里传来了另一个手机铃声，接着“喂！”是赵刚接电话的声音，无比熟悉。
“呃！有个紧急事，我等下打过来……嘟……”苏琴话没说完匆匆挂了。
赵刚和苏琴在一起！而且，还不想让他知道。
明白了吗？突然有一种明白是不需经由大脑，不需一点点从记忆里捋出思绪，而是猛地从心底闪出的一道光，一瞬间点亮了：平时赵刚提到苏琴时那眼神；平时苏琴遇到赵刚时那表情；还有医院无缘无故的加夜班；苏琴时常无征无兆的出趟差，出差时赵刚必然也在搞户外，如此等等。
其实生活中所有的细节并不是被忽略了，所有的记忆并不是被遗忘了，它们都封存在你身体的某个角落里，你没有去在意而已。
“混蛋！”秦世欢咬牙切齿。
“还记得朱琳给你说的事吗？”李道长说。
“混账！”秦世欢还是那咬牙切齿的表情。
“骂有用吗？”老道士做回了方外人。
橙红将师父扯到一边，然后对秦世欢说：“朱琳曾经许你入道以后可以重振雄风，你不会忘记了吧？”
秦世欢这才回到现实中来，点点了头，算是回答。
橙红用左手轻轻抚了一下秦世欢的胳膊，又帮他正了正衣襟，然后说：“秦先生，根本不存在什么重振不重振的问题，你一直好好的并没有问题，刚才……我也见识过啦。”
说罢嫣然一笑，秦世欢才又感觉到身上有了温暖，轻声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之前你一直萎靡不振，是你家里那位医生太太偷偷对你身体做了手脚。”橙红说。
那李道长站一边，侧脸望了秦世欢一眼，“唉!”叹了口气。
“卑鄙！”秦世欢又骂了一句。
“你的胃除了有点浅表性胃炎外，也没什么大碍。平日里的胃痛胃胀恶心，还有那张省医院来的化验单，都是赵刚和你太太给你设的计。”橙红接着说。
“无耻！”秦世欢换了个词，依然咬牙切齿。
李道长在一旁看的忍不住插话道：“等你自己相信自己已经山穷水尽的时候，你的好朋友赵刚就要开始给你下套了，让你去做那些只有自己觉得自己已来日无多的人才会去做的蠢事。然后……”
正说着秦世欢手机又“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是苏琴来电，见秦世欢一脸狰狞，橙红忙用手捏了他一下，秦世欢醒过神来，接通电话。
“刚才，你要说什么？”电话里苏琴冷冷的音调。
“没什么，我要出差去。”秦世欢压住心中的翻腾。
“就这个？”苏琴问。
“就这个。”秦世欢答。
“嗯，挂了。”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秦世欢默默地放下手机，然后看着老道士，出奇的安静。
道士问道：“你在想什么？”
“你刚才说的改变命运什么意思？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吗？”秦世欢很平静。
“不，从此开始，这一切才是真的，你以前的生活才是假的。”李道长与他对望着说。
“怎么会这样？”秦世欢问。
李道长继续招牌式神秘一笑：“这世界本就是虚幻，只要你选择是否看它一眼，它会完全改变。”
“若当时我没选择去看这一眼呢？”秦世欢望着那张化验单问。
“那你依旧还是以前的秦世欢。”李道长说：“依旧延续以前的命运：平庸、软弱、病入膏肓、生无可恋。”
“那现在那个秦世欢哪儿去了？”秦世欢问。
“哪儿都没去，仍在虚幻中。”李道长说。
“你不说这世界本就是虚幻吗？”秦世欢问。
“是的，你从无数个虚幻中，选择了其中一个虚幻，做成眼前的现实。”李道长说。
“难道发生过了的历史也是可以随意改变的吗？”秦世欢觉得太不可思议。
李道长：“不能改变历史还妄谈什么改变命运。凡人的世界里，时间不过是一条线，而所谓历史不过是一种逻辑推测，就像手拿化石揣摩恐龙的模样。”
凡人？原来他不是凡人。秦世欢心里想，但嘴上说：“这么说，究竟还有没有历史？”
“没有。”
命运真的改变了吗？或许世界本就是这样，他们只是告诉了他一个秘密而已。
秦世欢一时不能明白，究竟是他生活在梦里，还是梦在他生活里？庄周梦蝶，盗梦空间？
好吧，随它去吧，let it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