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匪》第5章 在京城过的第一个新年
宫内宣明殿早朝
“启奏陛下,陇西涉事的一干官吏已经尽数捉拿归案,且对此前京城发生的灾民案件和翎王遇刺之事也供认不讳,是他们想拖延查案的时间,好让自己有时间到处求庇佑脱罪,现人证物证俱在,涉事人等皆已签字画押,等候陛下处置”,刑部尚书 赵有全如实陈述道
“他们倒是招的利索,草菅人命,贪污赈灾款,攀诬皇子,问斩吧,马上过年了,朕也不想多造杀戮,财产尽数充公,子女亲眷就流放” 皇帝漫不经心的拟着诏书,这一场案件似乎就这么模棱两可的收尾了, “老三,老五,马上年关了,朕看你俩近日多有不顺,还是注意些的好” 皇帝的意思并不明确,两位王爷揣摩不出什么,也就谢恩退下了。
“阿姐,日子过的真快啊都要过年了”, “是啊,这半年经历了挺多事情,阿弟,你也长高了不少”,“要是你能考上功名,阿姐就跟着你享福,要是不行,阿姐也能养你一辈子,我们三个人怎样都不会饿死的”, “小姐,我们酒卖的这样好,吃饱饭肯定不成问题”, “好,明天我跟小檀去街上买些对联,烟花,我们欢喜的过个年”。
“洛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传我们大人”, “不用通传了,你们府里我经常来,你们大人不是在家休沐呢”, “是,洛公子请进”。
“怀安,怀安,听说你受伤了,我给你带了上好的补品”,容与在屋内就听见洛渊的声音了,起身将外袍穿在身上, “洛公子,天天这无所事事的样子,真是让在下佩服”, “怀安,我好心来看你,你就这么揶揄我”,“我怎么无所事事了,我三表兄那件事还不是全部仰赖我才能摆脱嫌疑”。
容与眼里有些疑惑,停顿了半刻,洛渊实在是没忍住说道 “好了,好了,我承认不是我的本事,我偶然遇见林姑娘了,她跟我说了其中的关窍,我就上奏给陛下了”,洛渊说的眉飞色舞, 容与摩挲着手中的玉珏喃喃说道。 “她从来都很有想法”。
“怀安,你发什么楞,听见我说的了吗,我看这个林姑娘还真不是一般人”, “你说是不是”, “她一直都与其他姑娘不一样” , “怀安,我可从来没见你夸过一个姑娘,你很不对劲”,容与没理他的调侃, “洛公子来此仅仅是为了探病吗”, “还是你懂我,自然不仅仅是如此”。
“京中最近新开了一家聆音阁,舞曲精妙,达官显贵都喜好去那,我看你这伤也养的差不多了,随我一道去见识见识,你就是太清心寡欲了”, “陛下让我在家养伤,不许出门”, 说话的片刻符松走了进来,在容与旁边耳语了几句。 “洛公子刚才说要去哪”, “聆音阁啊,你去不去”, “既然洛公子盛情,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容与变脸之快让洛渊也咂舌, “那走吧,晚了就该没位置了,这家生意可好了”
聆音阁并非烟花之地,以歌舞为主,当然到此地的人多为品评音律舞曲来的,也不排除有些好色之徒是觊觎舞娘歌女的美貌,达官贵人想要什么得不到呢。容与此行并不是为了这些,只是因为翎王的心腹陈标近日来此频繁,他便想借机探查一番。 容与不想被打扰,付过钱后便拉着洛渊找了一处清静些的角落坐着,这陈标倒是轻车熟路,似乎是有熟识的姑娘,一来便上个二楼,跟一个姑娘钻进了一间房中,容与只能装作上楼找人,摸索到陈标的房门口,好在房间位置比较靠里,不会有人经过,容与可以藏身在柱子后面。
“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都安排好了,人是新来的,不听话,只要银子给够,我们这不会管人的死活”, “好,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我再来付剩下的,注意别透漏风声”, “好,公子,玩好了,你就常来” 这女子谄媚的将陈标送出去。
这两人定是在谋划什么事情,但是两人说的隐晦,他也猜不到事情的全貌,无法确定两人的目标是谁,看来只能盯着陈标,看他的动作再做打算。
容与刚准备下楼偶然瞥见某个角落中有张熟悉的脸,他无奈的笑了笑, “她竟也会来这种地方”。 原来是林听忆带着小檀说是出来买东西,结果偷偷的换上男装跑来听曲。容与怕林听忆觉得他品行不正,所以不打算上前说话,他还没来得及下楼,就眼看着洛渊喜滋滋的凑了过去。 “林公子,你也来了” , “真是晦气,怎么又碰见这个人了” 林听忆表面上还要装的和气, “洛公子倒是有闲情逸致,不知是听曲,还是来看舞娘的”, “林公子,可别误会,自然是为了听曲,我可不是自己来的”,洛渊作死的一把扯过想找个地缝钻的容与,林听忆微微一愣, “容大人都出门了,看来伤是已经好了”, “伤还未好全,不过在下今日确为公事而来” , “与洛公子实在是没想到一块去”。 洛渊又一次见到了容与的变脸绝技,好你个容与见色忘友是吧,他还要满脸堆笑的看着这两人。
“林姑…公子,这里鱼龙混杂,你待在这怕是不妥,洛公子的马车就在外面,在下送你回去吧”, 容与你高尚,你撩妹坐我马车,我怎么回家,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洛渊在旁边腹诽把容与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
“这可有不妥,这距离听雨阁不远,我与小檀走路就可回去了”, “无妨,天晚了,你们两个女子多有不便,洛公子喜欢骑马透风,不打紧” , “是,我喜欢骑马,这么凉爽的天气骑马走在街上肯定很透风” , “等等,林公子,听雨阁是你开的”,“中秋那日我还想着去买酒,不想今日老板就在眼前”, “坐我的马车回去吧,送我两坛好酒就行了” 洛渊算是找到了一点安慰,虽然马上寒风刺骨,但是好在酒是好喝的…..
这次小插曲之后倒是消停了几天,不过这种平静也没持续多久…..
“老大,端王那边出事了,说是端王的小舅子兆邦包了聆音阁的一个姑娘,现在那个姑娘死了,老板已经告到衙门了,兆邦不仅不认罪,还搬出端王吓唬府尹,府尹不敢决断,提交给刑部了,怕是这会儿陛下也该知道了”。
“看来前几日陈标跟那女子商议的便是此事了,说起来也是端王的内戚,陛下若是怪罪起来,就看端王能否舍得大义灭亲了”, “符松,你给端王送个信去吧”
陛下,端王今日告假一日未来上朝, “这是知道出事了,三皇兄倒是躲的快”
“刑部尚书说说怎么回事”
“这,陛下,凶犯已捉拿归案,也已查明死者确实是聆音阁的姑娘,死在兆邦府中,实在是无从抵赖,且这兆邦素日便是横行霸道,想是借了端王的势了,臣不敢妄自定夺,还请陛下裁决”,皇帝没多说什么,转头叫身边的李公公传话 “传旨,召端王立刻进宫”, 殿外的小太监听见旨意立刻回道: “陛下,端王刚才已经到了,正在殿外”, “让他进来好好解释解释”。
“父皇,兆邦的事情儿臣已经清楚了,兆邦是王妃幼弟,平日也娇纵的厉害,儿臣素日并未多加管教,不想他竟能闯出如此祸事,儿臣也不想包庇,全凭父皇处置,王妃那边儿臣已经让其面壁思过三月且不许出府门一步”, “其次聆音阁的事情儿臣也查清楚了,此处草菅人命,买卖人口,逼良为娼,适才儿臣已命人将其查抄,也一并交给刑部处理”,“儿臣的内戚犯下此等祸事,儿臣责无旁贷,现自请思过一月,还望父皇准许”。
“老三,这次你倒是乖觉,既如此,便依你吧”。 容与在一旁观察皇帝的脸色,想来此事应是了了, 翎王倒是有些不悦,他从不认为自己的三皇兄是个聪明人,瞥到旁边的容与时,眼里就多了些晦暗不明的无奈。
端王倒是想的开,面壁一月不用出门,也不用上朝,马上过年了,反正送什么节礼父皇都会嫌弃,索性我不在朝堂上,父皇骂也听不到,也不用跟五弟继续演什么兄友弟恭,甚好,甚好,端王脚下生风的出宫回家了。
“怀安,留步,本王有些话想与你一叙”。 “正好,臣也有些事情要问下王爷” , “那便去本王母妃的偏殿吧,那里僻静无人”。
“怀安,端王的事情能处理的如此利落,是你告诉他的吧”
“王爷既如此问,那臣也要问下王爷,此事可是王爷一手促成的”,翎王并未接话。
“如此问,那你便是要站在端王那边与我作对了”, “三皇兄的性格如何能坐得稳那个位置”,“你我都清楚,我才是最合适的” 翎王情绪有些激动
“臣不用选,臣效忠的只有陛下”, “那若是我坐上那个位置,你也会效忠我了”
“王爷慎言,陛下素来忌讳皇子觊觎皇位”, “父皇忌讳又如何,他又不能永远守住那个位置”, “怀安,我不逼你选择,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臣还有要事,先告退了,王爷自便”
“主子,您多次拉拢他,这容大人如此不识好歹,还三番四次破坏我们的计划,属下看容大人怕是留不得了”,翎王闻言眼神凌厉盯着那个护卫,“我说过,没有本王的允许谁都不能伤害他,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 翎王转而盯着容与离开的方向幽幽的说道 “怀安,等我登上那个位置,你便会心甘情愿的效忠我了”
“老大,翎王与你从小关系就好,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吧”,容与白了符松一眼, “你瞎说什么呢”, “属下是觉得你现在跟翎王似乎疏远了不少”。
“我与他都变了很多,人一旦长大有了欲望,心思就不似从前单纯”,“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走吧,回府准备过年了”
白雪红梅,爆竹声声,集市上已经鲜有人来往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些,让这三个初来京城的人不太习惯。
新的一年,愿我阿弟身体健壮,功课进益,小檀越来越美,嫁个好婆家,我们生意越来越好,喝酒喝酒,林听忆咋咋呼呼的许着新年愿望, “好,那我就愿长姐可以遇见一个满眼都是她的人,让她可以依靠一辈子”, “阿弟,小小年纪懂的还挺多”, “小姐,我看那个容大人就不…..”, “小檀,你吃个鸡腿,少说话”, “阿姐,我都懂” , “别瞎说,好好吃饭”,来京城过的这第一个新年也算是有滋有味。
林听忆缓缓的喝着酒,有些微醺,旁边的炭火烧的旺盛,烤的人暖洋洋的,炭火是容与让人送来的,宫里特供,原是想着她初来京城,怕气候寒冷她适应不了,二来也是为了答谢她当日的救命之恩。那人给的理由合理也冠冕堂皇,她也没有借口往别处想,更何况我与他的身份难道不是天差地别,林听忆苦笑着…..。
我这种生活在权谋心计中的人如何能接触阳光,可少女明媚的笑容总是会浮现在眼前,他是想靠近的,可她会厌恶这样的自己吧,容与这样想着猛灌进去一口酒笑的凄凉…..
新年一过,林听忆又开始不安分了,她很早之前就在医书上看到有一种很罕见的草药,叫天南星,用它和其他几味草药结合,可用于麻醉止痛,若是能做出这种东西,那定是能减少不少的病痛,林听忆惦记很久了,她来京城的时候也多番打听过,前几日终于收到了消息,京郊的山上有人见过,不管是真是假,林听忆都想一探究竟,考虑独自进山不安全,她就拉上林以珩,索性新年刚过店里的人不多,小檀一个人看着就好。
京郊的山上海拔不算高,也并没有多少积雪,因为对路不熟悉,两人沿着小路谨慎的走着,按照林听忆得到的消息说这种草一般是生长在峭壁的夹缝中,所有找起来颇为费力,两个人忙活了一上午也没看见草的影子,只顺便采了些普通的草药,想是找的方向不对。
林听忆觉得密林深处人迹罕至,若是有也不至于被人采走,里面的路虽有些崎岖,但也不阻碍前行,风景也极好,林以珩跟着林听忆的脚步小心的走着,两人各自拿着天南星草的图画去做比对,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林听忆终于在一处夹缝中发现了这种草药,她小心翼翼的采下,用手帕包着放在篮子里,许是有些开心过了头,下来的时候没留意踩住的石头不稳,跌下来崴伤了脚, “人真是不能太得意忘形” , “阿姐,有我在,我背着你下山”, “你还是扶着我吧,这种地形你背着我怕是咱俩都回不去了”,两个人从密林里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两人有些绝望, “阿弟,我们再往下走走吧,看看能不能找个山洞待一晚”。
小檀眼见着天越来越黑了,小姐和公子还没回来,脑子里就浮现了各种不好的预感,要是山里有狼可怎么办,小檀越想越害怕,可她势单力薄什么也做不了,低头忽然瞥见那烧的火热的炭盆, “对了,可以找容大人帮忙”,“可她没去过容府,容大人也不认识她,会信她说的话”,“不管了,为了小姐也要闯一下”,小檀一路打听才找到容府的所在。
大门紧闭着,小檀上前敲门,容府的看门小厮并不认识她,所以也没搭理她,小檀并未放弃,敲门声惊动了符松,符松有些不悦的责问小厮,“怎么门敲的这样响,你是听不见吗”, “符护卫,门外就是一个姑娘瞎捣乱,所以我没理她”, “什么人敢来这捣乱,门打开,我看看”, 小檀此刻身子冻得僵硬,看见门打开了,连忙跑到门前说道:“容大人在吗,能帮我找下容大人吗”, 符松将小檀扶起问道:“这么晚了,你找我们家大人所为何事”, “我..我是听雨阁的婢女,我们家小姐跟公子进山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能..能否求容大人派人去找找”, “你是说林大夫”, “你快跟我进来,我带你去找我们大人”。
符松把小檀带进来,吩咐小厮准备炭盆,便去书房找容与了,他将情况跟容与简单说了一遍,容与闻言有些慌张, “那婢女可说去了哪座山”, “老大,就是京郊的那座山,海拔倒是不高,但是这个时节可冷的骇人” , “你还愣着,快去召集人手,我们进山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