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剑鸣》第七章 送君
江晚和秦叶到达洛都时,已经是三日后的清晨。
此时城中街道人来人往,吆喝之声络绎不绝。
秦叶脸上洋溢着笑容,他新奇的四处张望着。直到看到一家卖云吞面的小摊,他脸上的笑容转而慢慢的消失。他驻足在摊前,盯着别人碗中的面微微出神。
“老板,来两碗云吞。”
直到耳边传来了江晚的声音,秦叶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好嘞!客官先请落座。”摊贩老板笑着应答一声,便低头忙活起来。
秦叶跟着江晚在一旁不大不小的桌前落了座,只是刚一坐下,秦叶就出声对江晚说道:“师傅,我并非是想······”
话还没说完,江晚就抬手制止了秦叶,她道:“我饿了!”
秦叶闻言,面露一丝尴尬。
“喔~”
秦叶有意无意的拿着筷子敲击着桌面,时不时的抬眼去看下江晚的表情。
有点尴尬啊!
这面怎么还没上?
要不要催催?
秦叶心中刚想到这里,那小摊老板仿佛就跟他心有灵犀一般,就端着两碗面走来。
“好吃的云吞面来喽!”
当香喷喷的云吞面摆到江晚和秦叶的面前时。
“咕······”
秦叶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叫出了声。
江晚看着他,没忍住轻笑一声,说道:“吃吧!吃完这碗面,我们好赶路。”
秦叶“嗯”了一声后,就埋头嗦起面来。舌尖上蔓延着的,是一股熟悉的味道。秦叶的思绪不禁被这味道带回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傍晚。
那时的他,尚且年幼。
大概那时候也是他时运不济,他从小生活的小村庄,在昌荣二十三年遭遇了一场洪水的洗劫。
全村上下一百来口人,最后活下来的连二十人都不到。而秦叶一家,也只有他和他阿媪活了下来。
秦母那时已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但她仍要拖着这病怏怏的身子,带着六岁的秦叶北上济阳,去投靠她娘家。
一大一小两人。
一路上饿了,就摘些野果野菜充饥。困了累了,就随便倚着一棵大树而睡。
整整走了六天五夜,两人才走到济阳。
当两人踏进城里的那一刻时,秦叶与她阿媪难掩激动之色,当街相拥而泣起来。
本以为到了济阳,马上就可以不用再受此苦难时。两人却被娘家的人拦在了大门外,不让进入。
不管秦母如何下跪恳求人始终都未能得入。
最后是府中一管家看不下去,偷偷塞给了秦母一小吊钱,让她带着秦叶另寻他处。
而那一小吊钱,秦母用它买了两碗云吞面。
那是秦叶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但此后年岁,他却再也没有吃过了!
因为就在那日晚上,秦母就因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独留下六岁的秦叶,抚尸痛哭。
他在破庙里守了他阿媪四天,直到一个过路的樵夫循着臭味才发现了他。
那樵夫心善,不忍尸身就这么被虫鼠啃食,领着秦叶寻了块有山有水的好地,将秦母好好的安葬立碑!
那樵夫又念及秦叶年幼,孤身一人实在难以在这世道存活,就将他领回了家中,好生抚养······
秦叶脑中思绪乱飞,而现在他手里的面早已经凉透。
江晚轻咳两声,朝秦叶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面不吃了?”
秦叶闻声悠悠回神,“嗯?”
江晚这时微微叹息一声,道:“离别在即,你却这般魂不守舍,你让我如何放得下心将东西交予你?”
秦叶面上一肃,立即放下了手中筷子,起身朝江晚说道:“师傅,我刚刚只是······只是。”秦叶一时噎住,不知该如何与他师傅说。
他想了想,只说道:“还请师傅放心,徒儿一定会将东西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我自是相信你的身手,走吧!此处离水驿不远。”江晚说着,将碎银放在桌角。
秦叶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随后上前几步,与江晚并肩同行。
行水路的人并不是很多,秦叶很快就排上队,选了一艘蓬船。
船只缓缓而动,江晚的身影在秦叶的眼中慢慢的变得很小很小,他朝她挥手,一字一句大声喊道:“师傅!我在望都等你回来!”
“阿叶,保重!”
江晚转身回到她们刚刚吃云吞面的小摊,两人所乘坐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她想也没想就解绳弃了车,她把放在马车座椅下的小贪以及长剑取出背在身后,她跃上马。转头对那那卖云吞的老板说道:“老板,这车送你了!”
“驾!”
那云吞老板尚未反应过来,就只见江晚御马扬长而去,浓墨的发丝在身后随风飞舞,白衣胜雪。
只道是,好一个快意女郎!
······
太平城下,许多流民乞丐被守城士兵拦在城外,怨声载道。
江晚远远看见这幕,便翻身下了马。
帝都城外怎会有如此多的流民?江晚正心中生疑,但听身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眼睛都瞎了是吗?没看见这是世子爷的马车吗?都给我滚到一边去。”
江晚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苍蓝色衣服的男子。但看他的服饰,显然是某人家家奴。
可他这说话的气势,倒是有些过于跋扈。
那家奴的身后是一辆缓缓行驶而来的马车。只是这马车不同于江晚看见的那些一样。
它十分华贵耀眼,金光璀璨。
那马车上下全有黄金锻造,就连顶上一圈都镶着一颗颗如龙眼般大小的夜明珠。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拉车的马,不管是马鞍、马蹄,还是上面的座垫等配饰物品,几乎也都是用黄金制成。
江晚看着这辆“发光”的马车,直觉得晃着眼睛疼。她心想这坐在车里面的人,品味当真是毫不掩饰,如此俗气的炫富。
那些个流民乞丐见着来车,不敢再造次,纷纷退到两旁,一语不发。
可就在马车快要驶进城内时,马车里响起了一道清冷的男声。
“停!”
那刚刚还对外人嚣张跋扈的家奴,在听见这个声音时。立即满脸堆笑地走到车窗旁,微躬着身子,低声道:“世子爷!有何吩咐?”
帘子被慢慢掀开,一张温润儒雅的脸很快映入江晚的眼中。
这人倒是生的一副书生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