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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档少女》第十章:质问

有些事不关一个乐人的事,却偏偏落到乐姬的头上。

李老夫人的话提醒着白萝,乐姬已经卷入其中,恐怕无法脱身了。

小可儿一向随侍在乐姬身侧,自小又在底层长大,年纪颇幼,却已然见惯了大风大浪。

有她在一旁陪着,白萝百无聊赖问道:“红朦找到了吗?”

白萝虽这样问,但心里清楚当初是当着她面抱走红朦的,只是不知道那人的名字罢了。

“不知道。”小可儿摇头,复而又凑近了些说:“但在姑娘失踪的那天,妈妈收到了一封信,然后就没再找红朦姑娘了,迦玉也被安排在了后院打扫。”

“为什么迦玉不安排给其他人?”

小可儿为白萝揉太阳穴,动作轻柔,与出口的语气一般无二,解释道:“姑娘你忘啦,贴身随侍一般只有死了或者病了才不能在姑娘身边伺候,不然就是脱奴籍,否则哪个姑娘都不会再要她的。”

“所以,姑娘只需记得,无论何时何地,可儿都会陪着你。”

小可儿嗓音清清淡淡,脑中的的杂乱也因她而去了许多烦躁,白萝被这声带入浅眠。

“谢谢你,小可儿。”白萝眼尾含笑,抬了抬手道:“我想再睡一会儿,不用管我。”

小可儿笑着为白萝披上一件披风,才缓缓退了出去。

谢却海棠飞尽絮,困人天气日初长。

风拂过,落叶飘洒进窗户,稀光洒下,美人卧榻而眠,冰肌生辉,发间仅一支白簪,青丝如瀑,美不胜收。

这厢白萝陷入好眠,朝堂却爆发了口舌之战。

朝中分道很是浅显,一派中立,一派文官,一派武官。

武官战太子风东隅之列,文官战六皇子风悯休之列。

站前排的尚书令道:“陛下,第一发现者不通知官府,第一时间通知将军府,下官看,第一发现者的他分明就是凶手!”

他因太傅辞官,少了这个助力,心中郁结,恰逢这件事,变着法的找太子一党的麻烦。

武官没他们巧舌如簧,都是耿直的汉子,反驳道:“陛下,若发现者都为凶手,岂不是人人自危,若以后尚书遇难,谁又敢站出来说一句!”

尚书气得吹胡子瞪眼:“放肆!”

身后的中书令又道:“陛下,尚书令所言极是,耀亲王还是说出发现者,莫要袒护纵容凶犯。”

那中书令说着道理一堆,愣是没让冰块脸申屠九曜回头,气急败坏道:“难道耀亲王和那贼人是一伙儿的,才如此包庇?”

帝国的天子,瞧着堂下一团污糟的命官,又瞧了瞧长身玉立的太子,和玩世不恭的风悯休,拍案叫停:“够了!”

燎疆皇没有直接问罪申屠九曜,反而问站在一侧像个过客一般的宰相苏序:“爱卿以为如何?”

已到不惑之年的苏序,淡泊道:“回陛下,臣以为,不如何。”

众人都习惯了苏序游离于生死之间,刚开始他谁的营也不站,众人以为他就只做皇帝的走狗,后来看他怼天子这种奇迹操作,众人只觉得他活腻了。

但是,燎疆皇却始终没把他处决了,他活得有滋有味的,下了朝整个人都亮堂堂的。

如果说朝廷里的清流是指申屠九曜,那么苏序就是泥石流。

燎疆皇被呛个跟头,两边太阳穴突突地冒,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爱卿此话何意啊?”

苏序头头是道:“当务之急是要查出凶手,还朝堂清明,让赴骑校尉安息,以为能定罪的话,谁都有罪。”

太子就等着苏序说话,笑着附和道:“父皇,丞相所言极是。”

六皇子也在一旁懒散道:“要不就让儿臣来办吧。”

燎疆皇转头唤:“耀亲王。”

申屠九曜被传唤,神色漠然回:“臣在。”

“此事就交由你来办。”

六皇子面上笑着,袖中的拳头恨不得捏碎,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不撇清嫌疑,反倒让他自己来追查,中立的大臣是死了吗?什么事都偏向风东隅!

“万万不可。”尚书令出列,头一个反驳,“陛下,此次耀亲王也有嫌疑。”

苏序翻了个白眼,出门能不能把脑子带上?死的是申屠九曜阵营里的人,他要是想杀,我都敢砍自己一条胳膊不带嚎的,什么屎盆子都往人头上扣,拉人下马也注意下嘴脸,有辱斯文。

燎疆皇知道老匹夫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他阵营里的人也要参与调查之类的,没一点新鲜话。

这时,眼角刚好撇到苏序极力降低存在感,直往太子和六皇子旁边缩,企图让两位皇子遮住他年迈的身躯。

燎疆皇深怕平日吃闲饭的苏序听不到自己喊他,带着姓道:“苏丞相。”

“…”苏序焉焉走出,虚伪接口,“陛下。”

“你素来公正无私,你协助耀亲王侦破此案,务必抓到凶犯。”

苏序违心,极不愿意出口接应:“臣,遵旨。”

燎疆皇大手一挥,人先走了,只留话:“行了,无事退朝。”

燎疆国皇帝最得宠的幺女风桑榆,因备受宠爱,性子娇惯了些,自小耿介。

前些时日听下人提及失踪太子妃一事,并未放在心上,今日得知叶太傅被父皇罢了官,又听闻赴骑校尉身死,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听着就不妙。

所以,赶在最为崇拜的太子哥哥退朝后追上,意欲打探出个究竟。

申屠九曜跟苏序机灵的早先一步告辞。

风东隅倒是格外疼惜这个皇妹,双手环抱于胸前,为其解惑道:“通常这种差事是落不到九曜身上的,但这事是冲着九曜来的,不止九曜,父皇可是连苏丞相都叫上了。”

“不过是校尉,何须太子哥哥和耀哥哥如此大费周章?”风桑榆生的娇俏可爱,性子活泼大方,这说起话来也不遮掩。

风桑榆生的晚,是小女儿,平常就不爱读书,对这些不大不小的官职,那更是不上心。

“我瞧你往日不是最喜欢往书库跑吗?”说到此处,风东隅皮笑肉不笑接着道,“你别告诉我你是特意绕半个皇宫去找学究夫子的茬?”

“哥哥你也信我是好学啊,我什么德行哥哥还不知道吗?”

风东隅摇了摇头,抬起折扇轻轻敲了敲某人不太灵光的小脑袋,不再言语。

风桑榆更是疑惑了,追着风东隅非得问出个究竟,“太子哥哥你就说嘛。”

“赴骑校尉是掌管查检、储存兵器的武备库,所以此事就算九曜不接,也断不会袖手旁观。”风东隅说完本欲转身就走,忽而想起,又回头叮嘱一句,“夫子老人家一生为国效忠,你呐,别没事有事的锻炼他那把老骨头,老人家经不起你这么上蹿下跳的。”

风桑榆嘟嘴,满不在乎回答:“是~”

话音刚落,风东隅眼前已然只能看到某人俏皮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太子府的侍女奇多,浩浩荡荡守在红朦身后,红朦一时觉自个儿往日见得世面还是少了。

许是整个与太子府八字相合,府内的人都颇为惜字如金,废话都不稀得说。

还好她们不会屏蔽消息,红朦也是才知道除了教导太子有功之外,一向不干实事的叶有生太傅因惹怒圣上被遣散回乡,走之前来告别太子妃,却被人拦在了大门外。

红朦听到这里时有羡慕,更多的是懊恼,风东隅是将她当成了已故皇后叶栀子的替身,但他非弄得天下皆知。

若是叶栀子回来,自己当真过惯了这奢靡,到时再被抛弃…

抛弃,这一词踩到了红朦痛点,心里也委屈,要不是从小被楼娘捡回去,自己早就死了。

红朦心里惴惴不安,又气得发抖,突然,她那不算机灵的脑瓜想到了一个不算机灵的主意。

正巧这厢太子下朝,红朦眼眶湿润,怒气上头,冲到风东隅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

红朦将她这些时日所有的不安和焦虑全发泄了,心里也想着这种机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所以用尽了余生的可惜,铆足了劲狠狠地抽。

打完,朝他脸上恨道:“我呸!”

狗东西,老娘作遗珠之时,叶栀子算个屁,敢拿我当替身!

被打蒙的风东隅回神,也怒了:“你疯了?”

红朦不管不顾,侍女慌张上前拉住红朦。

哪知红朦被侍女按着,也还指着鼻子骂:“老娘疯了你也配不上!赶紧放了老娘,否则我闹得你太子府人仰马翻!”

风东隅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吩咐,“太子妃受了风寒,想起往日惊骇之事,偶发失心,关在正殿,不许旁人同她说话,也不许靠得太近。”

侍女们不敢对太子妃不敬,只得死命按住狂躁的她,风东隅上前一个手起肉刀落,红朦终于消停,晕了过去。

不算刺眼的阳光照射湖面,白萝刚醒过来,倚在窗边,她因住高楼,远远便瞧见小可儿说的案发现场——花池子,无他,因为此刻那里被围起来,一些侍卫在河里打捞,还有两人站在池边,周围行人都已驱散,就他们站的地方一片净土。

在这其中,白萝一眼便瞧见青衣翩然,长身玉立的熟人。

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战神此刻望着花池子中的血迹出神,他抬手一捞池水,凑近嗅了嗅,吐出一句:“染料和血迹混合。”

李澜琦恢复了精神头,从后而来,担忧道:“表哥,赴骑校尉乃长荣武备,军械由他这里而出,而老臣们借由此事做文章的话,武官和文官的矛盾,将会激化。”

“你怎么来了?”申屠九曜头也不回问。

“此前去了个地方,顺道过来看看。”

申屠九曜回身,伸手在李澜琦肩上拍了拍,道:“她,不算好人。”

“表哥…”李澜琦还想给申屠九曜解释乐姬是怎么样好的姑娘,结果从旁而来一道声音。

“人间颜色,多为脂粉,褪去这层包裹,才是魑魅魍魉的本质。”

苏序走在池边,他刚从武备库校尉住的房间里过来,听闻这两兄弟说起,便猜想是红楼乐姬,他也略有耳闻此间佳话。

“相爷。”李澜琦弯身一礼,没给他好脸色。

“繁文缛节还是省了吧,心意到就好。”

申屠九曜看他手里什么也没有,问道:“附近查了吗?”

“它隔壁两条街都查过了,没有。”苏序想到一事,问一旁的申屠九曜,“第一发现者是谁?”

李澜琦插话:“今早来了一个瞎子。”

“瞎子?”苏序倒是知道一个瞎子,对其有那么点印象。

白萝远远瞧着,没什么看头,懒洋洋回头,吓了个激灵,面前人抱着刀。

“臭瞎子,你是鬼吗?走路都不带声儿的。”白萝扶着惊吓的小心脏,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盒子,就是昨晚白萝找到的盒子。

“懂不懂礼貌,赶紧给我放下。”白萝说着就要去抢,瞎子只是轻轻侧身,就躲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你监视我,你变态啊。”白萝觉得这里真的是太没安全感了,死不死的先不提,就这隐私保护这一条,真是跟吞了只苍蝇一样令人恶心。

白萝知道抢不过,不急不缓问道:“你想干嘛?”

瞎子没有回答她,反而打开盒子,取出铃铛在她面前晃了晃,问:“这是什么?”

铃铛清脆悦耳,白萝理直气壮道:“你看不见,也听不见吗?”

瞎子又摇了摇手上铃铛,沉声:“正是因为看不见,才听得懂弦外之音。”

白萝疑惑,她比瞎子还懵,问道:“什么意思?”

“瓦铃,催折堂的信物,你怎么会有?”瞎子刀未拔出,只是横在白萝脖子上,要是她有一个字有疑,他都会毫不手软砍了她。

白萝抬手,叫道:“慢着,死之前告诉我什么叫催折堂行不?”

瞎子不信她,但将手里的铃铛扔给了她,道:“你将它挂在你窗边,届时我自会说明。”

瞎子收刀,眨眼间没了身影,白萝愁眉望着盒子,里面的信件却被他拿走了。

这个帝国有潜藏的危险,也许自己还是其中的一份子。

要不是情况不对,白萝真想指着天怒吼,老天爷,你什么意思,新手进入王者玩家区域是吧,好玩吗?

白萝正纠结挂还是不挂之时,敲门声却响了。

白萝赶忙将匣子藏好,末了,又将铃铛拿出,这才让小可儿进来。

小可儿踏着轻快的步伐,将新泡好的茶茗呈上,笑道:“姑娘,这是李公子送过来的,您当时还在小憩,不便打扰,李公子说近日不太平,让姑娘当心。”

白萝更是愁上心头,乐姬啊乐姬,这烂摊子我该怎么收啊!

小可儿递茶过来,眼睛瞧见白萝手里的东西,笑问:“这个铃铛真漂亮,是姑娘新买的吗?”

“是啊。”

白萝谢着接过茶抿了一口,将铃铛拿起,闭眼然后晃了晃,声儿…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嗯,清脆悦耳。”小可儿瞧白萝闭眼,也闭眼听了一耳,发表评价。

白萝问:“有和别的铃铛声,不一样的地方吗?”

小可儿摇摇头,干笑得两声:“没听出来。”

白萝终是没将它挂起。

鸣二爷跟瞎子一伙儿的,那就是说自己问的,瞎子也知道,白萝倒是知道瞎子会来,意料之外的是,他竟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

时辰稍晚,余晖渐歇。

申屠九曜与苏序这边开始奔走,本来懒懒散散的苏序都急得团团转。

因两人在清点兵库时,发现少了军械,不知所踪!

申屠九曜倒是淡定,不过在属下一道噩耗随之传来之后,蹙了眉头。

申屠九曜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没有同苏序一起,而是两人分道扬镳,各自追查。

可天不遂人愿,雨淅淅沥沥,也在这时赶巧为其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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