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档少女》第九章:理乱
“嘶~”
白萝倒吸一口冷气回来,睁眼屁股已经坐上了床阶,惊得连滚带爬起身,这下倒是没再射出什么镖。
白萝扶着桌子起身,倒了杯茶喝,才重新打量起床阶的蹊跷。
漂亮的丹凤眼转了转,扭头出门。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棒子,白萝关上门之后,在刚刚自己坐过的床边戳了戳。
嗑~
按到了。
咻~
白萝暗叫一声糟了,胸口就被扎穿,一根略粗的银针狠狠钉在床木边。
再次醒来,手里拿着棒子正要回房,白萝赶忙扔了棍子,看它就是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棍子,一点用都没有。
有用的东西没找到,倒把自己扎成人肉串了。
白萝摸着下颚回房,乐姬为何要在自己房里安装这种东西?妈妈知道吗?
白萝不死心,危险反面便代表着安全,避着机关,小心翼翼,轻手轻脚摸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手指在床头侧摸到一处松动,白萝看了看周围,给自己打气,不就是死去活来嘛,有什么好怕的。
指尖按下。
咔!
身后帘子遮住的柱子一侧有所响动,白萝寻着声音起身。
在隐秘的暗处,梳妆台角落的墙壁出现凹槽,里面放着一个小匣子。
白萝心里道了句歉,伸手拿出小匣子,里面有一个铃铛和一封信件,上面写着,李澜琦轻启。
还有更小的盒子,白萝好奇打开看,是一对红色耳环,好看极了。
只是,白萝觉得它样子太艳,太华丽了,不太适合平日戴,更适合…
舌尖反应又来了,白萝一时竟说不出它能配上的该是怎样的红。
白萝分外郑重拿起信件,她记得自己妈妈也喜欢写信,可都被姓白的烧了,说什么是妈妈自己要求的,他也很心疼,呵,说的冠冕堂皇,见鬼的心疼。
想到此,不觉眼睛已酸,眼泪如珠般砸下来,砸在手背,湿了信件。
白萝擦了擦眼泪,拍了拍脸,让自己坚强,拿起信件缓缓拆开。
【骄阳遇雪,皑皑迷眼,一经倾盖,万物白霜;幸遇年少清风皓月,赎腐烂糟朽,奈何岁月倾覆,你我阳关独木,如今胭脂浓妆,歌舞登场;百花盛放,请谅辞君惜往,草木之身,难赴良缘一场。】
泪水决堤,白萝如鲠在喉,这不是她的情绪,是乐姬的。
白萝受不住的难受,出口疑惑都变得哭腔:“相爱为什么要分开?”
可没人回应她,白萝手覆上额头,想起自己收下的木梳,心口更疼了。
白萝放下信件,将匣子放回原位后走到窗边,呼吸新鲜空气,楼下万家灯火,喧闹的街市逐渐安静。
在这之中,白萝望着浓烟飘摇,似乎遮住了月亮,有一瞬间的暗淡。
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可做帝王者,心中之痛又有那件是可告妻儿,告天地,它又能去了这苦吗?
金碧辉煌的大殿是枯骨累积的,燎疆皇每日坐在这龙椅之上想的都不是芸芸众生,而是怎么剔除腐虫,这个帝国的蛀虫。
燎疆皇执笔手一顿,唤道:“江进宝。”
门口太监江进宝匆匆进来:“奴才在。”
“去太子府传朕旨意,太子妃叶栀子德行有失,即日废除,幽居幽宫,终身不得出!”
江进宝却没动,犹犹豫豫回:“陛下,叶太傅求见。”
“不见。”
“可太傅已经跪在大殿外…”
话音未落,燎疆皇抓起茶盏砸过去,釉瓷清脆,远远比不上燎疆皇浑厚的愤怒:“让他滚,叶栀子失踪令皇家蒙羞,他管教不严,如今太子找回,他还有脸来见朕!”
燎疆皇气得叉腰,指着太监就如指着叶太傅,训斥:“要不是念在他为太子启蒙,他就该九族流放,如今还敢为了叶栀子来触朕的霉头,让他滚!”
叶太傅高声:“陛下,小女当初年幼无知,犯下大错,恳请陛下开恩,幽宫苦寒,小女万万受不住啊陛下!”
燎疆皇甩袖而出,指着一把年纪的太傅鼻子臭骂:“她受不住?朕没安给她一个逃婚的罪名你就该谢朕给你叶家留脸面,太子至今未娶,皆是因为她,朕恨不得一剑砍了她!”
太傅连连磕头:“陛下息怒。”
燎疆皇恨不得一脚踹翻面前这个迂腐的太傅,“你喜欢跪就跪着,跪死了,叶栀子也不用活了。”
“陛下!”
叶太傅惊骇抬眼,眼中只有皇帝的背影,他心一横,跪着奋力跑过去抱住皇帝的脚,恳求道:“陛下,老臣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就算有再生之力,也无再生之心,陛下看在老臣一片衷心的份上,饶过小女,不要让她进幽宫,贬她回府,一辈子不再他嫁也可以啊陛下!”
御前侍卫慌忙拉开太傅,谁知他年纪一把,臂力倒是不赖。
可太傅拉着陛下死活不松手,侍卫们又不敢拉扯太大力,把皇上连累着,只得装样子拉扯。
“求陛下开恩!”
燎疆皇做了刚才一直想做却忍住没做的事,足下带了劲,一脚把面前的老匹夫踹翻在地,吼道:“拖出去。”
太傅文人风骨尽失,此刻的他只是一位年迈的父亲,祈求女儿平安:“陛下陛下,老臣愿辞官归隐,幽宫阴冷,小女身子骨弱,如何承受得住,求留小女一命。”
燎疆皇脚步一顿,回头蹙眉:“你威胁朕?”
叶太傅很想反驳,这是商量。
但到嘴边地话咽了下去,婉转道:“是恳求陛下。”
“好啊。”燎疆皇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愤怒,他笑着说,“朕成全你。”
“江进宝,拟旨,太傅叶有生,年事已迈,特准告老还乡。”
“是。”
燎疆皇走了,就这么一句。
叶太傅听了浑身一垮,泄了气,也去了精神,一下子老了许多,自嘲一笑,起身无言走了。
消息很快传到各宫娘娘的耳朵里,皇后申屠媛灵倒是淡定许多,听完了,带着愉悦,早早就歇息会周公了。
只是在消息传到荒凉的北苑之时,恰好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冷韵被挥退,来人摇着折扇,平平无奇的脸因他带着笑而平添几分儒雅,着素衣,平头百姓之态,一派悠闲,倒不似来见这位蓬苍公主骆泽泽,反倒只是散步,路过而已一般。
茶案上摆着一盘金元宝,骆泽泽一面品茶,一面笑着道:“远来是客,请坐。”
“作为质子,您才算是客。”他笑着回,却是没在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将金元宝拿在手里把玩,“公主出手,就是阔绰。”
“耀亲王的手,比我想象的还要长。”骆泽泽给他添了一杯茶,续道,“请您给个方便。”
他低低一笑,抿了口茶,假意推辞道:“月见门因公主而灭门,您这生意,不好做呀。”
“可若一旦失衡,你千钟堂又能存活几时?倒不如放手一搏,还能有条出路。”骆泽泽一笑,接着说,“放心,燎疆皇的生辰要来了,你要是退的早,他查不到你头上,况且我也说过,我蓬苍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他犹豫一息,道:“可耀亲王已经察觉了您,他已经派了人在暗处放哨,不止盯您一个。”
“你能进来,说明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又或者鱼儿上钩了。”
“公主是夸我?”
“自然是,实际上千钟堂我只想同你做生意,他们是另外的交易,替我解决两个人,混淆一下视听,给耀亲王找些事做,免得找本公主麻烦。”骆泽泽说着停了一下,将一盘金元宝推到他面前,“您接吗?”
“公主这么说就伤感情了,像我这种助人为乐的人,怎么忍心看您忧愁呢?”他将手中折扇放入盘中,双手捧过盘子,又笑言,“不过,您想要谁去阻碍耀亲王呢?”
骆泽泽始终都是笑着的,直视他道:“你猜猜。”
“乐姬?”他说完又摇头,分析说,“肯定不是,她即便是小喽啰,但对您还有用。”
骆泽泽含笑喝茶,没有接话,又听他说:“太傅?不,太子妃,或者是相对立的,站在太子阵营的。”
骆泽泽笑容更深了,放下茶盏,拍手叫好:“看来您猜到了。”
他举起茶盏,道:“合作愉快。”
“有劳了。”骆泽泽一愣,杯中茶似酒,一碰即合。
此时正是秋风萧索,夜晚有些寒凉的季节,申屠九曜躺在房梁上,看着没几颗星星的夜空,失了趣味,一缕青丝被微风吹得飘拂。
暗卫悄声落至身旁回禀:“将军,蓬苍质子的北苑进了一个人,带着斗篷,身形很高,是个男子。”
“无妨,不用靠得太近了。”申屠九曜看着月色,似是闲聊,“她的想法,也许同我不谋而合。”
“将军是想…”暗卫一愣,脑袋下一瞬灵光,“借刀杀人。”
申屠九曜心中冷笑,借刀?她那样的人,会吃亏吗?
风吹拂门前的灯笼,屋内的烛火在下一刻摇曳,‘呼’而一过,灭了一半。
坐于榻边准备就寝的体格壮硕的男人突然呼吸一窒,抽出一旁佩剑,低道:“什么人?!”
“在下来伺候校尉大人长眠。”来人带笑的语气似闲谈。
“来人!”
“大人不用惊慌,反正他们也听不见。”嚣张的话,却是含着笑说出,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悚然。
“你…你到底是何人?!”
“无名小卒。”来人全身黑衣,连面上都带着面具,他脚下未踩实物,却轻飘飘落在门前。
被唤作大人的人瞧此一幕,惊声,“你是悦…!”
影子嘴角收敛,喃昵着,“猜到了,就更不能活咯~”
大人瞪大了眼睛,却没能看清隐匿在黑夜的杀手是如何出手,只觉颈上一凉,下一刻鲜血四溅,未来得及出剑的手染上血色,大片的血迹自上往下不停流动,那双失了神采的双眼此刻满是恐惧直至空洞。
皎皎明月,风微凉,轻拂而过,漾起一湖波光。
狭长双眸染上猩红,映入眼帘的红月似乎分外得他心意,竟不觉抿唇上扬一个微妙弧度,似笑非笑。
次日一早。
朝阳越过窗台,洒落在白萝的房内。
白萝从睡梦中苏醒,懒散唤了句小可儿。
小可儿端着早饭进来,放下后第一时间拉着白萝上下看了看,舒心道:“姑娘身上红痕都消散。”
白萝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额头,也不怎么痛了。
起床后一边梳洗,一边听小可儿嘱咐道:“姑娘,妈妈说近日长荣城不太平,让你少出门。”
白萝想起昨晚的大火,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白萝心里认同,面上倒安慰起小可儿,道:“那是个意外,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小可儿听此却回身关上门,悄声在白萝耳畔道:“赴骑校尉不知道被什么人杀了。”
白萝嘴巴微张,从胸腔自喉咙发出震惊:“啊?你怎么知道的?”
小可儿赶忙捂住白萝略高的声音,接着才道:“因为遗体就投在南大街有名的花池子里,今早发现的时候,池子的水都红透了,好多人都看到了。”
小可儿这厢又神秘兮兮凑过来道:“今早还有月见门也被战神围了起来,听楼里的小斯说是昨晚起了火,都死光了。”
见识过昨晚的人命如草芥之后,白萝淡定很多,呆愣愣地小口吃着粥,脑子里闪着无数条线,它们正在慢慢拼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