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文网《明妖：白书传》第8章 大雨
灯火渐暗，星辰不明，夜已经很深了。
寂静的街道上，除却重明、秋练和落落外，别无人影，只有无家可归的野猫在黑暗里穿梭，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阿福吗？
是只全身橘黄色的肥猫，不是阿福，要是阿福的话，得是三只阿福。
“你遇到阿飘和阿福了吗？”秋练突然问重明。
“当然遇到了，我在烤鱼铺子里请他们吃了烤鱼。”重明回想前事，完全没曾想到烤鱼铺子的掌柜会是那样卑劣，“好几斤的烤鱼，他们两个肯定能吃得饱饱的，今晚上不会挨饿。”
“那就好。”秋练觉得欣慰，“我们明天就和师父说起阿飘和阿福的事，让他们两个上山。”
落落：“那么，以后阿飘就是我的小师弟了。”
“是啊。”重明拍着落落的肩膀，“就是你个头太矮，老是长不大，若不然，我和秋练都会喊你师兄或师哥的，唉。”
落落：“不要提人家的伤心事。”
落落迈出两步，走向前去。
重明突然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去，超过落落，来到那人的身后：“你是······”
他回过头，看见重明，喜出望外。他正是李向南，在发现睬睬失踪后循迹追踪，追到明妖镇，还曾经为阿飘和阿福解围过。
镇子虽然不大，可李向南却没能去明妖楼找，不然，可能已经救出了睬睬。
没有找到睬睬，却遇上重明，多了帮手，也是好事。
李向南：“睬睬失踪了，你可知道。”
“知道呀。”重明说道，“当初在竹林外分别，我们来到镇子里，睬睬被一个叫董兴的家伙掠了过来，带到明妖楼，交给明妖楼的老板娘白矖，我们刚刚在明妖楼与他们交手，不能获胜，没能救出睬睬。”
李向南是凤凰，不怕白矖，说道：“带我去明妖楼。”
重明他们相信李向南的本领，在前面引路，不多久，出现在明妖楼门前。
夜已经很晚，明妖楼关门打烊，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两个上了年岁的伙计在外面搬运竹子，这些竹子都是睬睬以妖力化出的竹子。
李向南询问：“你们老板娘白矖在哪里？”
两名伙计指指明妖楼亮着昏黄灯火的一层：“在楼上，大约就要休息了。你们有何事？”
李向南道：“我们想要回被她捉去的女孩子。”
“是睬睬小姑娘吧。”两名伙计说道，“现在天已晚，你们不要去打扰白矖老板娘，若是想要人，明天再来，明妖楼的老板娘是不会偷偷跑掉的。”
时候的确不早，白矖所住的地方虽然还亮着灯火，说不定其人正在沐浴，睬睬也可能正一丝不挂地泡在浴桶里，李向南纵容能神鬼不知地窜上去，可要是冲撞了她和睬睬，那就有点过分，事后也说不清楚。
楼在人在，跑了老和尚跑不了庙，等一个晚上又何妨。
李向南压抑住内心救人的冲动，和重明他们离开明妖楼，在镇子里找了家不那么乌烟瘴气的客栈歇脚，因为遇到李向南，重明他们也不好意思回山，只等解决好睬睬的事再回山向师父请罪。
一对年轻的伴侣勾肩搭背地走入客栈，窃窃私语，亲昵不已，从李向南、秋练他们身边快速走过，进了间房间。很不巧，李向南他们的房间在这对伴侣房间的旁边，李向南皱皱眉头，没有进去，拉着重明、秋练和落落站在栏杆边，望着昏冥的苍穹。
落落问：“刚才那对伴侣为何那么着急？”
“那是猴急，不是着急。”李向南说过，伸出只手，去感应夜空里潮湿的气息，“好像落雨了！”
重明、秋练和落落抬头去看，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划过，接着雨滴哗哗地掉落，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雨声能掩盖其他不好的声音。
重明、秋练和落落各自回房休息。
李向南则走到楼下，从伙计那里借来把雨伞，撑在头上，走入了雨中。在昏暗的街巷上，雨滴涟涟，灯火稀疏，更显孤清。
李向南不知不觉走到明妖楼楼下，仰头望向之前亮着灯火的窗子，现在那里还有着昏黄的光亮，因为雨幕的衬托，让那光亮显得愈发耀眼。窗子栏杆处，趴着两个人，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其淡如菊，清瘦若许。
矮的身影似乎就是睬睬，因为她身上的衣衫上印有竹叶和竹花。
睬睬旁边的也是女子，穿着白色浴衣，似乎是明妖楼的老板娘白矖。李向南没有见过白矖，不能确定，但根据之前明妖楼两名伙计的指示，女子必然是白矖无疑。
白矖和睬睬在欣赏夜晚的雨，偶然说话，李向南听的清楚的也就是那么一句：“我们都是妖，因缘巧合来到世上，假如有天人类不容我们，我们要学会为自己负责。”
李向南撑伞站在楼下的阴影里，站立许久，仰头看着明妖楼亮着灯光的窗扉边一个女子和一个少女的身影。
他融化在某种情绪里，融化在雨里。
······
明妖镇的雨也下在一座破庙附近，破庙里躺着阿飘和阿福。
阿飘和阿福因为受伤流血，又饿肚子，非常虚弱，他们躺在破庙角落的稻草上，在虚弱之中沉沉入睡。破庙残破不已，屋顶上到处都是窟窿，以往的夜晚，会有星月之光照下来，而现在，密集的雨滴掉落而下。
雨滴落在阿飘和阿福的身上，也落入稻草旁边一个破损的白色瓷碗中。
清凉的感觉，让阿飘醒过来，可是他太虚弱，眼皮抬了抬，念叨着：“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这个庙那么破，根本不能遮风挡雨。”
阿飘向身边看了看，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阿福，阿福身上的毛发都已淋湿，却还没有躲开。
“到我怀里来。”阿飘把阿福抱过来，用自己的衣衫给阿福挡雨。
阿飘用尽力气，往墙根边挪动些，那里的雨稍稍小一点。
雷声隆隆，闪电不时划过夜空，豆大的雨点在地上砸出很多的水花。
在这个小镇子，各人自扫门前雪，没有人在乎破庙里的一个孩童和一只黑猫。
然而孩童阿飘和黑猫却还在顽强地活着。
夜越来越深，地面上都是积水，破庙被水所潦，一条金色的小蛇、许多老鼠和蟑螂都急不可待地从破庙里跑出去，跳入积水，游向远处。
阿福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从阿飘身边跑开，看到了逃窜的小蛇和老鼠，然后看到摇摇晃晃要倒塌的横梁。
破庙要倒了！
阿福跑回到阿飘身边，发出窘急的“喵喵”叫声，又用舌头去舔阿飘的脸，阿飘意识到是阿福，梦呓似地伸出手，摸摸阿福，说道：“阿福，我梦到我们在烤鱼铺子里吃烤鱼，是两只很大的烤鱼，李大哥给我们点的。烤鱼真的非常好吃。”
虚弱的阿飘沉浸在美梦里，没有力气醒来。
阿福急得团团转，“喵喵”声越来越大，然而还是叫不醒阿飘。
就在这时，破庙的横梁和立柱出现歪斜，接着整座破庙都倒了下来。
翌日清晨，住在破庙附近的居民出门，看见破庙变成了废墟，废墟之外，一只黑猫蹲坐在那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居民看到黑猫，想到和黑猫一起的孩童，再看看废墟，似乎明白了什么。
居民召集人众，扒开废墟，从里面拉出已经死去的阿飘，然后凑些钱，买了个很薄的棺木，将阿飘装殓，埋葬在野外。
坟茔堆成后，所有人陆续离去，唯有黑猫阿福还待在坟前，静静守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