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文网《上仙渡》第五章 离家
晨曦逐渐明亮，思绪混乱的林浩站在屋门之外，屋内父亲的咳嗽声与母亲的说话声传入他的耳中。
“一睁眼就抽你那旱烟，抽烟咳个不停还抽！”
“咳咳，习惯了，习惯了。”
“不知道小宝什么时候能到家，他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这千里之外，也没法联系，唉……”
“小宝懂事着嘞，他不在乎我，也会想他娘担不担心嘞，你就少操些闲心吧，不过隔壁村的媒婆来好几趟了，小宝也十八了，是该找个媳妇过日子嘞。”
“你不说还好，我可跟你说，等小宝回来了，这事你可少提！”
“那咋了嘛！那坤子走之前都订好亲嘞，回来就把事办了，那小宝也不能落后嘞！”
“让你别说你就别说，哪那么多废话！”
“这不回来早着呢嘛，我说说，咋啦！”
……
听着父母的话，呆站在房门外的林浩，顿时泪如雨下。
他回来了，但怕是要伤了父母的心了，只是他心中对修仙的执念却没由来的坚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在原地呆呆流泪……
“小，小宝？”
小宝母亲打开房门，看着门外泪如雨下的少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真的是小宝？”
林氏揉了揉眼睛，自己的宝贝儿子仍在自己眼前，高兴的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啥子小宝，他还在路上嘞！”
林父闻声拿着烟枪走出房门，见到林浩之后，也是怔在原地，手中烟枪落了地。
几天前郭府才有人告诉他小宝落了榜，今日就见了人，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林浩见到父母二人，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林氏闻声如梦初醒，顿时思如泉涌，眼泪扑簌簌只往下掉，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宝贝儿子。
林父也是跨过烟枪，走到二人身旁，手足无措。
“不就是没考上吗，咱下次再来，我和你爹不吃不喝，砸锅卖铁，卖房卖地，也要帮你凑够下次盘缠！”
“对对对，咱下次再来，来来来，先进屋，先进屋！”
林氏见儿子哭的伤心，以为他为落榜心伤，便忍不住出声安慰。
林浩闻言心痛更甚，千言万语化作泪珠，不停落下。
林父把二人劝进屋内坐下，二人哭了半晌，林氏哽咽着说着安慰的话，林浩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流泪。
待天大亮，太阳升了好一会方才止住。
林氏见儿子仍是一言不发，摸了摸泪痕，强笑道:“光顾着哭了，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做些饭来，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林氏愁容满面，抽泣着去了厨房。
林父蹲在门口，低下头去，看着地上烟枪独自发怔。
林浩哭了个够，努力想让心情平静下来，可要去修仙一事总会不由自主从脑海中浮现。
此时林浩心中的亲情就像一摊浆糊，被修仙无情的炙烤……
看着父亲的背影，林浩拿起桌上的火镰火石站起身来，走到房门处，蹲下捡起地上烟枪，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后，颤抖着递给父亲。
林父接过烟枪，意外地看了一眼儿子，他一直反对自己抽旱烟……
林浩生疏地为父亲点燃。
林父下意识小抽了一口。
“父亲，少抽些这东西吧，对身体不好。”
薄烟后传来父亲的叹息:“你爹我啊，就这一个爱好，有事没事抽两口，也习惯了。”
林浩挥袖扇开烟雾，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父亲的面容，粗糙且黝黑，那双大手上布满厚茧……
“爹，我要去，修仙……”
林浩强忍心痛，还是说了出来。
林父闻言一怔，仿佛没有听清，迟疑问道:“你要去干嘛？”
“修仙……”
再次听到这两个字，林父眼中慌乱不已，神色一紧，仿佛难以接受。
他缓缓站起身来，转身走进屋内背对着林浩蹲下，猛吸一口烟，还未吐出一半，便咳嗽了起来。
此时林氏做了些简单饭菜，端到了门口，正好听到林父的咳嗽声，忍不住说道:“该吃饭了，又抽了起来！”
转而笑着对蹲在门口的林浩说道:“你回来的急，先吃些垫垫，中午再给你买些爱吃的，走，进屋吃饭。”
林浩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对母亲说出，一家人坐在桌前吃饭。
三人都心不在焉，林父抬了几下筷子便拿着旱烟蹲到门口抽了起来。
林氏心疼地看着宝贝儿子，极力地说着安慰的话，林浩几次想张口，却说不出来。
林氏见他像是有话，但又不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安慰不及的她，便忍不住，又抽泣了起来。
“你有什么话，什么委屈尽管对娘说，你这样不说话，娘也伤心……”
林浩看到母亲哭泣，心伤不已，只得默默流泪。
“娘！”
“小宝，咳咳，要去修仙嘞！”
林浩说不出口，林父狠抽一口烟，咳着说出这句话后，把烟熄灭了……
林氏闻言怔怔地看着儿子。
修仙，修仙，她不知道修仙怎么个修法，她只知道，所有个修仙的娃娃，从走后，他父母到死也见不了几面……
都说修仙人长生不老，可人不老，却无情的很，无情，还是人吗……
“你，要去修仙？”
想了所有儿子伤心沉默的可能，唯有修仙，她是从没想过的。
自己的儿子是那么懂事，是那么的爱父母，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儿子。
可他要去修仙……
林浩内心的挣扎就像狂风中死死抓住树干的叶子。
“娘，我要去，修仙……”
孤叶怎能抵挡狂风，林浩终是说出了这句话。
他强忍着让自己不去想走后种种，因为这狂风一旦升起，便没有停息的时刻，容不得他歇息……
“修仙有什么好去的，神神鬼鬼的不清不楚的，不如在家考个功名实在，甚至不如好好过日子……”
林父蹲在门口，磕着烟枪，沉沉的话语声越来越小。
他本以为儿子回来后，或为家中分忧，亦或者仍努力考取功名，但二者都不影响儿子娶妻生子，也能让这个家幸福地走下去，自己也能看着孙儿长大……
三人逐渐陷入沉默。
直至中午，烈日当头，沉默许久的林氏站起身来，对着林父说道:“不就是去修仙吗？小宝想去，就让他去！”
说罢来到林浩身旁坐下，搂着他笑道:“我宝贝儿子想去就去吧，不用想着我和你爹，你想做什么，你娘我永远支持你！”
林浩看着母亲含笑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这一走代表着什么，心中也是如针锥在刺一般，他舍不得，但去修仙之念更甚！
“娘！”
此事如此方定下，林浩在家中留了七日，每日白天时父母笑脸盈盈，至晚便会暗自抹泪。
听得仔细的林浩每日心如刀绞，每每挣扎，却始终败在了修仙执念之上。
七日间，也从再未去过郭府外的大树之上，时常交代着林坤代他照看父母。
七日过罢。
这日天还未亮，林浩含泪留下一封书信后，离开家中，独自来到村口，从怀中掏出玉佩，咬破手指后滴上一滴鲜血，静静等待着。
“真的要就这样走了吗？”
林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着好友林浩强笑道:“走了，我会尽量多回来的，你可要好好照看我父母，等我学有所成，回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林坤转过身去，偷偷抹了把眼泪。
“你是我的好兄弟，照顾他们是我应该的，倒是你，瘦了吧唧的，风一吹就倒，这一去，我也帮你出不了头了，你自己一个人要遇到什么事，能躲就躲，能跑就跑，可千万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林浩闻言，深吸一口气，既然决定，那就不要再踟蹰。
有了些许平静的林浩，微笑道:
“我是去求仙问道，又不是去投军厮杀，能有什么事，别等我回来了，见你过的一团糟，让我笑话。”
二人闲聊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一道红光划破夜空，一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此人发束白锦，一袭云饰红锦衣，腰缠云纹红绸带，生的是气宇轩昂，仪表不凡。
那人见林浩手中玉佩，便含笑拱手道:“想必你便是我的小师弟林浩了，在下顾子受，师父收的第一个徒弟，师弟可以喊我大师兄，也可喊我姓名。”
林浩见其举手投足间不乏儒雅，更是欣喜，便拱手深深一拜，恭敬道:“林浩见过大师兄。”
顾子受含笑点头，轻声道:“师弟既已滴血，便是已安排好家中之事，如此随我回去拜师可好？”
林浩闻言，回头与林坤作别。
拘谨不已的林坤见其要走，便慌忙问道:“上仙能不能说个地址，我以后好去寻小宝？”
顾子受闻言笑道:“凡仙两道，此事怕不能透露与你，就算说与你知，你也寻不到。”
说罢，三人身前凭空出现一柄宝剑。
顾子受拉起林浩，站在了宝剑之上，双手掐诀一指。
“疾！”
林坤尚未看清，二人已化作红光，扶摇直上。
“你可一定要常回来！”
林坤在原地呐喊。
林浩的父母趴在窗前，看着红光泪如雨下。
远处气喘吁吁跑着的白裙姑娘听到喊声后，失神绊倒在地……
而林浩在云端，心如刀绞，神色莫名，却始终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