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娇》第八章 桃花
李公公讳莫一笑,“夫人,这事啊,无非是些腌臜事,可莫要污了您的耳朵。”
“公公说笑了,这皇宫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公公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唐芍听出他话外之意,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便让人求上了。
李公公心思如镜,早在进入这幽静小径,他就已经屏退一干闲杂人等。
李公公长呼了一口气,上前两步,重重跪在地上,“夫人,还请帮帮柳夫人。”
“我为何帮她?”
“夫人既已知晓漱月斋,便也知道柳夫人所犯何事。她也是个可怜人儿,求求夫人施以援手搭救,老小儿日后必当唯夫人马首是瞻!”小老儿泪流满面,言语凄艾。
唐芍沉眸看他,淡漠笑着,并不说话。这才三月的日头就很是毒辣,虽是宫里的老人,但身子骨也是娇弱,这青石板路又硬又烫,这一跪,李公公并不好受。
“李公公,该走了,再耽搁下去,怕是会误了皇后娘娘宴请。”唐芍淡漠看了眼高墙上开着的零星花儿。
“唉。”李公公长叹了一口气,缓缓从地上爬起,看着高耸的宫墙摇了摇头。
杞人低声附耳,小声说道,“夫人,可需杞人查探?”
“逛了一圈皇宫,名字可有想好的?”唐芍浅笑缓步踏出这处宫苑。
这三月的桃花开得醉人,尤其是这一处红白相互辉映,洒金浅绿的桃林。这皇帝对柳贵人的心思倒是格外出巧。
白桃花,红桃花开得旖旎艳丽,却独独一株开着零星几朵的绿色桃花,在万点红中夺得一抹碧绿春色,斜枝疏影,淤泥而不染,绝世而独立。
柳贵人,柳莲,正是这样一个人。
这般讨巧的心思,当今皇帝还是个痴情人啊。
唐芍看着那一株被护得极好的绿桃,“桃花可酿酒,桃花可蒸糕,桃花可做胭脂,桃花可为媒……”
“从今儿起,你就唤桃花吧。愿你有人护三冬暖,日日暖如春。“
杞人眼眸微眨,寻声看向那株绿桃,低声应诺,“是,夫人,桃花记下了。“
李公公低头揣度着唐芍的脸上的表情,连一丝细微都不敢有半点松懈。他眼中的鄙夷逐渐消散,转而缓缓多了几分尊重。
唐家大小姐,深入浅出,向来对外界消息甚是封闭,如今看来也不是位简单的人物啊。
怕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人。
唐芍侧首将李公公的神情尽收眼底,似笑非笑的睨着了眼与漱月斋对立而建的清乾宫。
清乾宫,是历代皇帝的寝宫。而这漱月斋却是,皇帝登基时所建。
新帝登基,实行仁政,虽大致成效。但根基未稳却大兴土木建造一处宫殿,也难逃文武百官笔墨伐诛。
而这,柳贵人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琼台殿宇,假山回廊。
未央宫内,女眷环伺。
为首的那位,衣着华贵,一袭凤袍,摇曳对襟上圆润的珍珠颗颗盘立。
髻上簪着金凤步摇,,下垂着的流苏落在圆润白皙透红的肩头。一双细致的柳叶眉上落着一颗凤凰衔着的一粒东珠。
世上东珠,皆是圆润,粒粒饱满,珠子儿尺寸也是较一般的珍珠要大上不少。
唯有她额前这颗,不大不小,如花钿小,光影灼然之际荡出一抹霓光流溢灿出。
正是当今的皇后,林嫣。
广袖黄彩琉璃裙的世家小姐,瞧着刚入门的唐芍,冷笑说道,“哟,如今赵家早是末世之流,有些人还揣着祖上哪些功勋耀武扬威,居然敢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那可不敢说,人家好歹还是唐家嫡出,这嫡庶尊卑倒是让唐四小姐在这未央宫逞了口舌之快,真不愧是林姨娘细心教导出来的。这薄面啊,皇后娘娘到还争上一分,唐四小姐都开始替皇后娘娘摆架子,训斥人儿来了。” 身着浅荷绣衣长裙的少女夹枪带棍的一阵冷嘲,宫内不少人纷纷附和大笑。
虽然,这位唐四小姐在唐家盛宠,可却是庶出。
她们这些贵府的贵女本就不喜一位庶女时常出现在她们聚会宴请上,往往递到唐家给唐芍的帖子最后不知怎的都进了唐芷霜手里。
这陇京城中本就有不少人在外说着左丞府,靠着嫡母发家,最后在嫡母祖家落败时,愣是甩了嫡母的面子,当着赵老将军出殡那日和外养的小妾蜜里调油打得火热。
虽是妾,却从未纳入府中。
这事在陇京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左丞更是接连数月被弹劾。
老将虽死,其威犹在啊!
只是没想到,唐家大小姐和唐四小姐之间隔阂如此之深,唐芷霜一句话就将唐芍其母亲和她大哥在唐家的位置,透出一二。
那处境怕是不太好过啊。
“不过,那楚娇儿,也不是善茬。这京内谁不知道她和唐芍交好,情同姐妹。”珊瑚粉衫的少女面容如桃,俏生的粉色皮肤给人一种陶瓷娃娃般的感觉。
只是那双狐媚勾人的眼睛令人过目难忘,鲜有人长着一双这样的眸子,虽媚骨媚眼,却又有一种得天独厚妖冶。
声音娇而酥软。
被称作楚娇儿的少女也不避嫌,反正她与唐芍的关系怕是整个大燕都是知道的。
这会儿正笑盈盈的上下打量着突接话茬的珊瑚粉裙的少女,“哟,这不是前不久刚被解了禁足的吏部尚书的掌中娇,吴月茹吴三小姐吗?”
“怎么来欣赏我家阿芍的美貌,是想学好一分回去勾引别人夫婿吗?”
吴月茹娇喝,“你!”
吴月茹被人揭露心事满面红霞,她心中那一丝忐忑盯着唐芍八面无风的姿态。
她心里愤懑,难抒,“你可莫要胡说!”
“别人成亲洞房那日,是谁在赵老将军府哭得楚楚可怜,句句是自荐枕席的暗示。难道不是你?”楚娇儿启唇反讥,“不然你怎么会被吴大人禁足数月。莫不是全京城的百姓都在胡说吧。”
话落,楚娇儿长眉如画,娇俏的芙蓉面上噙着一抹古灵精怪的笑,双眸灵动的在唐芍身上骨碌转了几圈。
满堂皆笑啼非,这吴小姐大胆自荐这事倒是让人错愕不及,就连宫里都是惊动了。
“好了好了,如今月茹尚且年幼,多了几分直率,真性情也是小孩心性,莫要再耻笑了这丫头了。”皇后面子上一红,虽然她早已知晓,但吴家视她母家马首是瞻。
无论如何她都要出面替那丢脸的蹄子说上一二。
楚娇儿心知肚明,这皇后打的是什么主意,笑着打岔,“这不是许久未见吴三小姐逗着趣呢,吴三小姐莫见怪。”
好赖话她都说了,自然吴月茹自能顺着坡往下走。
楚娇儿今日梳着妇人发髻,发髻上只簪了一株春日海棠珠钗,广袖也比寻常服饰要短上一些,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亦是同样发髻的唐芍,簪着一株晚春小梨,白玉雕琢的花瓣上梨花拂风挽面,晨露娇含与她款步生莲相得益彰。一身清秀雅致的长裙,既不喧宾夺主,也不过分淡雅。
总比某位四小姐,恨不得将家中珠钗珍宝全都戴在头上。
楚娇儿话音刚落,便被一直沉默寡言的官家女扬声又起,“早就听闻左丞,房中宠妾灭妻。”
“如今一看倒还真是,只是可惜了唐家嫡母为了儿女苦苦坚持,至今还被妾氏羞辱。”
她冷声续道,“难怪这天下人,人人都在背后说道,娶妻当是赵家女,嫁夫莫选唐家儿。”
“这山沟里飞出的金凤凰,胃口再好还是忘不了衔草垛里的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