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文网灾兆小说是作者郁蝉的倾心力作，主角是秦攸。简介：2021年3月9日，下午，7点。“嘀！”秦攸按下液压机床的开关键，机器上的指示灯由绿色转为一闪一闪的红色。他叹了口气，再也没看那台灰银色的机器一眼，抬头看了看隔离天日的车间。快落山的太阳在一台台机器上…
《灾兆》第一章 我思故我在
2021年3月9日，下午，7点。
“嘀！”
秦攸按下液压机床的开关键，机器上的指示灯由绿色转为一闪一闪的红色。
他叹了口气，再也没看那台灰银色的机器一眼，抬头看了看隔离天日的车间。快落山的太阳在一台台机器上反射着金黄的光晕，车间没有开灯，盘旋着昏暗、冰冷的基调。
秦攸抓起旁边的外套，将白衬衫胸口的金属铭牌摘下揣进衣兜里，向门口走去。
门口聚着五六个男人，穿着和秦攸一样的白衬衫，胸口都别着一个金属铭牌似的东西。
一个光头听见身后的动静，望了过来，“呦，秦攸，我们准备去吃烧烤，一起去吹瓶啤酒不？”
“哦……”秦攸双手插兜低着头从他们身边穿过，仿佛穿过空气。
他们看着秦攸走出门，拐出了戒备森严的厂门，然后就看不见了……
“切，什么态度！”门左边的高个儿撇了撇嘴。
“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就是这么个性格，”光头抬起手解开了白衬衫的第一枚扣子，“走吧。”
高个儿瞅了一眼街口，“真是个让人扫兴的家伙……”
……
秦攸低头踩着斑马线，闻着独属于城市的浓浓灰尘味，想着每天干着同样的工作，“真烦啊，活的像个机械，重复着没劲的每一天，人生完全没有意义嘛。”
秦攸听着耳边那有些虚幻的骂声、鸣笛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感觉鼻子里充斥着机油味，呛得他只想咳嗽。
应该是刚才过马路离汽车太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让城市浑浊的空气冲散鼻子里呛人的气味，但猛地吸气让他的肺涨的难受。
“咳，唔咳咳……”沉闷的咳嗽憋在了他的口鼻之间。
秦攸抬头看了眼街道两边的联排房屋，又望向远处遮挡夕阳的大厦。
“真像个囚笼啊，一个养着百万犯人的囚笼。
“犯人们却没有犯人的自觉，因为大家离了这个‘大家的囚笼’都会活不下去的。呵，但就是因为这是‘大家的囚笼’才无聊啊。”
秦攸摇摇晃晃地继续向前走，在大楼的阴影下就像只乌龟，慢吞吞的。
约摸十分钟左右，他拐向了右手边有红色围墙的小区，径直走进了正对小区口的楼。
电梯正好停在一层，秦攸进去按亮了写有“31”的按钮。
从超重的感觉中恢复过来的秦攸靠在电梯的角落，充分感受着这狭小空间带来的压迫感，自嘲道，“套中套中套，我这是重刑犯啊。”
走出电梯，秦攸的眼里恢复了些神采，敲了敲右边那扇边缘有些掉漆的门。
这是他在这个“牢笼”中的唯一寄托。
“嚓哒，”门开了条缝。
秦攸把门拉开就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材初显，面容姣好。眼睛不是特别大，但右眼眼角有一颗泪痣为其增色不少，鼻梁很挺，眉眼之间流露出一股英气。一头白毛，发梢却是甜美的淡粉色。
秦攸漠然看了看她的脑袋，道:
“为啥又换色儿啊？”
少女拿右食指卷了卷发梢淡粉的白发，左手指着身上宽松的半袖，歪着脑袋笑眯眯的不说话。
秦攸皱着眉头想了想，“和泉纱雾？”
少女转着圈坐回了沙发，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平板，搁在翘起的二郎腿上写写画画，“请叫我埃罗芒阿老师。”
“……”
秦攸关上了门，把鞋放在鞋柜里，走到少女身边，盯着少女因跷腿而露出的大片白皙……上搁着的平板。
一只好似半龟人的东西在画板上“活灵活现”。
“画的咋样？”
“在此之前可以告诉我你画的是所属哪个物种吗？”
“……秦攸，你厌世症又犯啦？”
“没有。”
“那你给我好好评价。”
“嗯，怎么说呢，画的不能说不行，也可以说是人畜不分了。”
“你……”
少女瞪圆了眼看向秦攸，鼓了鼓嘴，
“我就是画着玩玩，谁像你，丑的那么认真！”
“秦柚琪，你不想吃晚饭了吧。”
……
秦攸在厨房磕了根鸡蛋，搅拌的时候看了眼在客厅继续练习画乌龟的和泉……秦柚琪。
这是和他差三岁的妹子，亲妹子，这家伙总是仗着自身资本在二次元和三次元随意穿行。
母亲亡故，父亲离开后我们就相依为命……明明是我秦攸单方面养她！
秦攸是个加工枪械零件的小职员，每天干着重复且无聊的工作，微薄的工资只够他和秦柚琪吃饭。
秦攸略微暴躁的炒着大米，铲子把锅底打的啪啪响。
厨房昏黄的灯光晕开了油烟气，秦攸透过油烟气覆盖的窗户从31层看向街道，天已经半黑，寥寥无几的行人就像爬虫，氤氲在昏黄的路灯下。
莫名的，秦攸又一次生出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内心深处有着愤怒，孤独以及……无助。
这种感觉他经历过很多次，孤单一人的深夜时、拥挤的地铁上、嘈杂不堪的车间里。
他总是生出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就像与世长辞的人冷眼看着这个世界。
所以，秦攸表出来的行为也和周围格格不入，孤独的上班，下班。
但就是这种感觉和内心深处的落寞，让他内心深处总是充斥着暴虐。
现实里无法实现的暴力，他只能在网络游戏中进行杀戮。
昏暗的城市在秦攸的视角下就像就像只乌龟，死气沉沉的。
烦躁……
身体却熟悉地转身打开高压锅的盖子，将装香辛料的铁包拨向一边，夹了两个鸡腿放在炒米上。
秦柚琪看着哥哥从厨房出来，把饭碗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坐在自己对面，眼神凶狠的盯着自己。
作为一个合格的干饭人，秦柚琪果断的将放有两根鸡腿的炒米向自己移了移。
“你是更年期了吗？发啥神经呢。”
“我三十都没有。”
“二十一也是奔三了吧。”
“……”
秦攸将胳膊搁在桌子上，双手合十在胸前，“这么说我也不小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啊？”
“人总是有思想的，我思故我在嘛。”
然后秦柚琪盯着秦攸的眼睛，指了指自己的碗:
“没筷子。”
心想:你存在的实质还是为了我更好的干饭。
……
“柚琪，吃完赶紧写作业去。”秦攸边嘱咐边走回自己的房间。
“哦！”
秦攸每天最大的乐趣也只有冲秦柚琪发牢骚了。
啪嗒，滋滋。
打开的LED灯闪烁了几下才逐渐趋于稳定。
房间不大，一张花梨木床在整面的落地窗对面，床头边是一个一体式的紫檀书架桌，而明亮的落地窗前竟是摆着一套八仙桌。
而与崭新的房间格格不入的是这套八仙桌是那般的破旧，陈旧的榆木材质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而呈现出青灰色，木质表面遍布划痕，桌角椅子腿处发黑腐朽。
这套桌椅像是与这间房子相差了六十年。
秦攸瞥了一眼窗子外，后面或亮或暗的楼阻挡着视线。
走到书桌旁打开笔记本电脑，秦攸点开网页里熟悉的网游，看着首页大厅上的那句游戏台词：
“你真的属于这个世界吗？”
……
这一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游戏仿佛也陌生起来。
莫名烦躁。
秦攸把电脑一合，起身又走回了客厅，秦柚琪看起来早已回了房间。
秦攸怔了怔，觉得鼻子里依旧未消散干净的机油味又浓了起来，呛得他一呼一吸都肺部生疼。
盯着茶几旁的一大袋垃圾愣了片刻，秦攸决定——下楼扔垃圾。
秦攸披上挂在门口的外套，他记得家门钥匙还在外套的內揣里，提着黑色垃圾袋上了依旧停留在31层的电梯。
电梯逐渐关闭，将最后一丝黑暗留在电梯外。
电梯开始匀速下降。
不知多久，秦攸抬头看了一眼层数，竟然依旧在31层！
兀的，失重感骤增，秦攸一下失重后重重的摔在电梯间上，一阵恍惚后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左膝盖和左手肘隐隐作痛，一阵剧烈抖动下又跌坐了下去。
电梯间早已漆黑一片，只有“紧急呼救”和不知何时变成了雪花屏的层数显示屏亮着红光。
秦攸呲着牙靠着墙壁向上移动，一点一点的往电梯按钮处靠近，他必须要够着那个“紧急呼救”按钮。
就在他将手移到“紧急呼救”键，准备按下时，忽然一阵眩晕感传来，鼻腔深处的呛人气味好像核弹爆炸后的蘑菇云一样开始膨胀扩散，刺鼻恶心的感觉直袭大脑，秦攸逐渐感觉双眼都辛辣的快要睁不开。
秦攸想用手去敲击自己的太阳穴，但无论使多大的力气都感觉双臂并没有移动。
秦攸模糊的视线看见自己的双手瘫软在身体两侧，一动不动。
“什么情况啊！？”
秦攸想站起来，但那种呛人的麻痹感让他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一片漆黑。
一切都在凝滞。
秦攸感觉他的思维也在逐渐冻僵，这一切的行为就像一块橡皮，将他一步步擦掉，抹除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
意识在逐渐消弭，秦攸突然感觉自己还是留恋这个世界的，毕竟还有妹妹在。
“不想死啊，我不要消失啊！”
……
弥留之际，秦攸最后的意识凝固在“我思故我在……”
……
争斗，莫名的争斗。
撕裂，回归原始的疼痛。
狂野，吞食血肉的原始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