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文网《春闱小灵探》第3章 长子宥之
姑娘快步上前拉过老夫人的手紧握了一下，安抚她莫急莫慌，躬身再次行了一礼，才娓娓道来：
“您家的小姐出现在地窖时，身上只有一件瘦长的杏色内衫，显然并非是出门必穿的外衣，应是在深闺中被人劫走的。另外，小姐内衬上钉绣了一朵浅绿色梅花，这绿梅名贵，显然是达官贵人才可绣的。我托我这妹子出去打听，知道近期官家为了庆贺春闱，亲笔题了字、赐了金砚台、看赏了绿梅花给各位正一品、正二品、正三品的大人们，在这京师，就属王家最有书卷气，王枢密为人雅正，旁人抢着要的金砚台他未必喜欢，但是官家的字画和绿梅，他一定视若珍宝。”
老夫人听了，与身旁的侍女、婆子们一一相视，不自觉地点头称道。
“真没想到，小姑娘这般年纪竟然已有了如此见识，真应该去春闱应试一把啊！”
老夫人说着，伸手往自己怀里摸索了一把，掏出一枚质地通透的白玉石递了过来，上面隐约还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王”字。
姑娘赶紧起身谢绝，身旁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也代自己姐姐一口回绝了老夫人：
“我家姐姐最不喜欢考试了，就喜欢种菜！”
这话一出，引得老夫人和那婆子率先哈哈大笑起来，姑娘面色泛起一点微红，也宠溺地看了一眼自家妹子。
突然想到，差点儿忘记把手里的轴画递了出去。
“夫人，最重要的，还有这幅画，请您务必收好了！”
轴画舒展，全貌毕现。只见里头笔墨淡点，画的是一艘船，这船头还立着位贵公子。
老夫人看一眼画，脸色一变，交由婆子匆匆卷起收回内屋了。
自从知道女儿没事，已经安置在盛大夫家里后，老夫人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面容也安静澄和，整个人逐渐静了下来。
这一静，让她想起至今还不曾得知恩人的名讳。于是她再次亲切地拉起了姑娘的手。
“如此好的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名姓，不嫌麻烦的话，你就告诉我吧！”
姑娘受宠若惊，连忙起身低头行礼，身姿轻巧，虽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那股子清秀水灵的气质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不麻烦，夫人！我姓徐，名墨灵。身边这位是我妹子，名唤云橙。”
“徐……墨灵，嗯，好名字！”
老夫人说着，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眯缝着眼在空中顿了好久，就等着一件想到但又好像想不起来的事。
徐墨灵抬头看一眼老夫人，眼珠儿一转，机智地开口道：
“夫人不必慌乱，只不过是您家公子夜游花舫，被有心的姑娘暗恋，随手一画，不打紧的！”
老夫人被墨灵这样一打断，那件模模糊糊原本想不起来的事，就更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继而挂念起自家孩子的事。
““哎，这可是我的长子宥之啊，一笔糊涂账……罢了，灵儿啊，你看人、看事如此通透，绝无可能只是在郊外种菜的民女。”
徐墨灵低头一笑，不说话。
倒是旁边的云橙眼见此时气氛祥和，斗胆低声插了句嘴，一出口就是脆生生的，像是雏燕清鸣：
“我家姐姐肯定不是凡人，只不过，我们也不能告诉你身份！”
这此地无银的天真架势再次惹得老夫人和一旁的婆子笑了一阵，小丫头也不好意思地低头出去到院子里玩了。
缓了一会儿，老夫人笑够了，强行压下眼里笑出的泪水，对徐墨灵道：
“这样，灵儿，今日之事，你我着实有缘。我这老婆子晓得，人人都有私密之事，你的来历，我不问，我家这一儿一女出的这两档子事儿，你也要为我这老太太保密。作为盛谢，我愿从自己房内拨出白银五百两，然后禀了家里这主事的，另外再谢你白银五百，一共千两，权当是你给小女救命的礼！”
老夫人说完此话，本以为徐墨灵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定会扭捏推辞好一阵子，没想到这姑娘为人爽正，直接低头行礼，表明心迹：
“夫人送的五百两，我收下，是为夫人心安行善。至于另外那五百两，势必要经王大人的手，到时，就不是一番天然的慈爱之心了，墨灵并不感兴趣，请老夫人换了心意吧！”
一番话说得老夫人对这姑娘再次刮目相看，拉着徐墨灵赞了一遍又一遍，恨不能把往日里知道的表达喜爱之情的词汇都用到她身上。
徐墨灵感受到老夫人这股子爱意，担心逗留久了不好告辞，便趁老夫人去前厅布置事务，赶紧拉着小丫头找到老夫人身边的婆子，直接托她向老夫人告退，然后就要径直出门去。
不料，半路被那老婆子赶来叫住：
“姑娘莫要急着离府！我这下人得了老夫人的授意，斗胆再耽误姑娘一会子时间，我们老夫人啊，晚上特意安排了家宴，请您和这位小妹妹一起用了晚膳再走！”
徐墨灵心里一乱，没来得及推辞，看着婆子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看来，这下真是走不成了。
云橙倒是乐得自在，早在墨灵跟老夫人话语缠绵的时候，她就到院子里跟那些丫头们打成一片了。
“姐姐，你不是爱喝香茶吗？刚刚我跟那个侍女甜儿学了一招，想不想听听？”
“想。”
墨灵嘴上应着，选在院子里一块景观石上闷闷地坐下来，仰头观望这四合院，心绪早就飘远了。
“就是把那些普通的茶啊，拿手帕裹了，加一钱香片……”云橙絮絮叨叨地说着。
心安是归处，心不安即是不便之处。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城郊大氓山脚下与野狗抢食，跟乞丐斗智斗勇，时不时还要躲避入山打猎的人，好不容易依靠一己之力，在山上建起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种菜，卖菜，换茶叶换点心，勉强算是活成了这大氓山的山大王，一朝都不愿离开那院子。
如今却要被人强留在这府里吃宴席，行大礼，应付达官贵人，想想都头大。
“这香片可不能是市面上卖的普通香片，得是波斯那边独有的郁金香片，闻上去比贵夫人、大小姐制成的头油都香呢……”云橙还在喋喋不休。
郁金香片？波斯进贡？妹子啊，咱们今天的菜都还没卖，明天还不知能不能吃上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