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文网《与子程说》第5章 前桌
林诉言镇定地看着台上的人。
讲台上的少年面色淡然，身形修长，气质清冷，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懒散的垂着，骨节分明。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脸上，白的反光。
五官精致且凌厉，看上去生人勿进，偏偏穿了一身运动套装，少年感扑面而来。
整个人交杂着青春和成熟的气息，越看越吸引人。
“这回，校草得换人了吧。”
前校草路子恒：……
赌气！
但是没办法，不得不承认，这张脸是真好看。
可台上的的人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面无表情。
不仅不食人间烟火，人间马屁也不食，整挺好。
又是这副样子，林诉言瞬间回忆起，在李奶奶家他转头就走的那一幕，叛逆DNA突然动了。
转头冲着路子恒，眼神充满真诚：“我还是觉得你更帅。”
路子恒受宠若惊，随后满脸感动，心说去他妈的承认，不住地点头：“谢谢言姐，你真是个好人。”
杨福安：“新同学介绍下自己啊。”
“程淮。”
看看，这人又开始装逼了。
程淮？
一事无成的成？不怀好意的怀？
可即便是这样，底下十几个女生愣是依旧盲目的鼓掌，脸上激动的神色配合着低头窃窃私语。一个眨眼，粉红爱心就跟那叛逆期熊孩子一样，跑出来不着家。
陈浩难以置信的看向同桌，对上同桌同样难以置信的眼神，你也悲伤我就放心了。这被脸支配的世界，总要有一批淘汰者，陈浩狠狠的羡慕了。
随后教室里再次安静。
杨福安咳嗽两声：“那个，程淮你就先坐北面最后一排，林诉言后边。”
程淮不知道林诉言是谁，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看见教室唯一一个空桌子。
然后迈着连运动裤都遮不住的笔直长腿走过去。
快靠近时，程淮忽然停顿，有感应似的偏头。
林诉言压低。
确定了什么，程淮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轻笑，随后淡定入座。
唯一听到了的林诉言：他认出我了是吧。
他还嘲笑我了！
深陷懊恼气愤的林诉言无法自拔，面上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
好端端的转什么学啊？
转学干嘛来一中啊？
哪班不行非得来五班啊？
此刻，前排少女一手托腮，微垂着头。
后排少年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
太阳忽的被乌云遮住，日光消散，洒下一片阴影，独独有心偏颇，留下了唯二的亮色。
眼前的画面真的很美。
所有女生暗自羡慕，她们言姐这是积了什么德了。
林诉言低头心说：倒了大霉了。
路子恒能成为班长是有原因的，除了性格外放成绩好之外，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无论你需不需要我都会主动帮你”的热心肠精神。
所以，即便新同学把不想说话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也丝毫不影响他伸出友爱之手。
顺便感慨了下自己怎么就能如此大度，不计夺草之恨。
“程淮同学，我是五班班长，叫路子恒，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谢了，叫我程淮就行。”
“爽快，”路子恒把身子彻底转过来，“对了，你是哪里人啊？”
这就聊上了？林诉言心想，真有你的。
她往上抬了点头。
程淮答：“海市。”
“大城市啊，那你怎么来原城了？不对，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原城只是看着不起眼，但实际上好的东西都藏着呢。”
程淮没想质疑这个，话题的走向生生转了弯。
路子恒特别真诚：“就比如说吧，你能想象的到老杨年轻的时候，当过市篮球队队长并且拿了冠军吗？哦对，老杨就是咱们班主任。”
程淮扭头看了一眼讲台上正一手叉腰，一手举着容量起码1升的保温杯，往嘴里送水的中年男子。
这谁能想到。
路子恒依旧眉飞色舞，沉浸在和新同学的愉快交流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比如，你前面的这个女生，”
林诉言瞬间板直了身子，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路子恒这张嘴是欠拴吗。
不知道自己已经进了暗杀黑名单的路子恒：“你能看出来她不仅年级前十，还是校女子1500米长跑记录的保持者吗？俗话说得好，古有穆桂英，今有林诉言。谁见了不得叫一声言姐。”
程淮没说话，随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看上去真信了。
不紧不慢开口道：“那她，性格很多面啊。”
某低着头的性格多面的年级前十的纪录保持者装死失败，若无其事抬起头，转身，恰好对上对方投过来的视线。
“对，我就是这么优秀的人。”
林诉言被自己震惊了，这话居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同样震惊的还有路子恒，“言姐，你……更自信了哈。”
只有程淮面不改色，只是看着林诉言，然后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知道了。
这姑娘，一着急就先发制人，再胡言乱语。
情况不太对劲，路子恒决定单方面救个场，“行了，那个刚才老杨说的你可能没听清楚，你前面这位叫林诉言，我们一般叫她言姐，你的话就……”
“叫我前桌就行。”林诉言忽然出声。
“这样比较亲切，是吧。”林诉言八颗牙微笑。
被亲切到了的程淮淡定开口：“都行，那前桌你能把椅子往前挪挪吗？”
林诉言不明所以，疑惑着低头，视线走到一半便定住。
后面人的外套正好夹在了桌子和椅子之间。
罪魁祸首正是林诉言刚刚转身时，惯性带动椅子的那一步。
程淮还在好整以暇的看着。
林诉言擦擦两声，往前蹭了蹭。
程淮拿出外套，一边放进桌肚一边说：“谢谢，前桌。”
明明是正常的称呼，林诉言愣是听出了挑衅。
“后桌，不客气。”
一片和谐。
可能是挪动椅子的声音太明显，讲台上的杨福安才发现下面有动静，放眼一看，正好看见了咧着嘴笑的陈浩。
陈浩废了半天劲终于才拼好了一面魔方，刚想回头跟方天奇显摆，然后猝不及防的被点了名。
老杨恨铁不成钢：“陈浩！你露着一口大白牙嘿嘿什么呢，作业都补完了这么开心？还有，你手里那是什么，给我放讲台上来。”
陈浩不情不愿，杨福安耷拉着脸。
最后魔方不得已实现了位置的转移。
“拼成一面你就嘚瑟成这样，还有没有点追求了！没收了啊，放学再来拿。”
陈浩松了口气，还好只有一天。
这么一打岔，杨福安倒是想起件正事儿。
然后拍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抓了一把颇为茂密的头发，接着说道：
“还有一个事儿啊，我知道大家都很舍不得假期，但是呢，过去就是过去了，现在也已经开学了。而我们学校历来都有一个传统，那就是”
“开学考试。”底下的人异口同声，带着不愿面对现实的颓疲。
“嗯，还挺有觉悟。开学考就不用多说了，主要检验上学期学过的知识，顺便看看你们一个假期过去，荒废成了什么样儿。”
全体同学：……
“但是，这个考试只是让大家收心，更好的投入新学期的学习，所以不用太过有压力，正常复习备考就可以了。明天考试，今天是给大家的整理自习时间啊。班长来我这领考试安排表和座位号。”
路子恒起身走上前接过，不用过多嘱咐，流程都习惯了。
开学考试的座位安排表都是按照上一学期的期末成绩排名，也不会像阶段性考试那样特意分考场，就在本班考试。
而上学期的第一名是林诉言。
林诉言和路子恒基本包揽班里一二名，多数时候是路子恒在前面。毕竟当班长的也不可能成绩拿不出手。
所以路子恒领到座位号的时候，没忍住“嚯”了一声。
林诉言闻声回头。
路子恒泫然欲泣：“言姐，你平时不会是故意让着我，好让我放松警惕，就为了期末压我一头，”配合嘴唇的微微颤抖，“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杀人诛心。”
林诉言面无表情的看他表演，心里第一万次想：这人到底怎么当上的班长。
同桌郭睿凑过来，在路子恒耳边说了句：“难道不是因为，你语文作文跑题了吗？”
路子恒：……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打死他也不会把语文作文跑题这事告诉郭大傻子。
林诉言回呛：“哦，原来你跑题了。”
陈浩从悲伤中抽身，本着别人难受总好过自己难受的原则，再补一枪：“什么呀，还真有人跑题？”
纪律委员方天奇，丝毫不觉得上课说话有什么问题，转头加入：“啊，原来老杨说的那个唯一一个跑题的是你啊。”
路子恒忍着揍人的冲动，决定去找新同学感受世界的善意。
“程淮，因为你刚来，没有成绩，所以这次的考试座位在最后一个，到时候座位号会贴在桌子上。”
程淮挑眉，说嗯。
然后路子恒朝向郭睿，散发了死亡微笑。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但程淮有些想笑。
转学以前，他在海市读的是一所私立学校，学费高的吓人，总之就是拿钱堆出来的国际教育。而这种环境也注定了程淮不会有亲近朋友，除了发小宋明远。
来这里以前，程淮对学校生活没有什么期待，某种环境待久了，会消磨欲望。程淮本身也不在意，孤狼单枪匹马久了，不会寻找同类。
但必须承认，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另一种气氛，这里的人不只是同学，也是朋友。无所谓喜欢或讨厌，只是很新奇。
程淮拿起那张放在桌子上的成绩单，第一行清晰的印着：林诉言。
啊，原来真挺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