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听到“诊金”二字,歪了歪嘴。
他嘴一歪,马上有口涎流出来,王姨娘让开身,示意小丫鬟拿着帕子过来擦。
擦完口涎,英国公嘴角歪歪斜斜一努,小丫鬟立刻识趣退下。
青黛要收诊金的事,他早已知道,他没想到,青黛这么刚,敢当着他的面要诊金?!
万莺莺要嫁进来当平妻,青黛确实有气,但这有多大点事儿?
妇人家家的,哄一哄就好了。
怪就怪荣儿,白长了那一张脸,连个内宅妇人也哄不好。
国公爷口眼歪斜,说话口齿不清,还要流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他一个眼神,花姨娘立刻会意。
花姨娘叫来福禧堂的大丫鬟:“去,给夫人说,让夫人尽快把少夫人的诊金送来。”
大丫鬟领命离开后,花姨娘讨好般地看着青黛:“少夫人,您时间宝贵,先给国公爷针灸着,妾身让丫鬟跑快点,说不定您针灸了一半,夫人那边就把诊金送来了。”
青黛依然没动,笑道:“姨娘,还是等着吧,就怕夫人那边事多,耽搁下来,针灸药方开好,诊金都没送来。”
花姨娘:“少夫人,您这话说的,像是怕夫人拖欠您的诊金似的。”
青黛坦荡道:“就是怕呢。”
花姨娘:“……啊?”
“先给银子,后看诊。”
规矩,一开始就得立好了。
到时候她看诊完了,对方一句没有银子,受气是她。
花姨娘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青黛端庄地坐着,继续品茶。
国公府有茶园,每年的极品碧螺春只得几罐,国公爷都舍不得喝。
正好,今日好好评鉴一番。
香附将禅意居带来的点心用盘子装了,摆放在青黛面前,盘子里,还放了朵花儿当装饰,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姨娘尝尝这茯苓糕,没事儿钻研的方子,食之宁心安神。”
花姨娘:“哎哟,那妾身可得多尝几块,这几日可心烦意乱得很。”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茶也品得差不多,去夫人那边拿银子的丫鬟终于回来了。
“禀少夫人,夫人说了,国公府公中没现银了,让少夫人等几日,先记账,铺子上交账过来,一并给少夫人。”
这铺子上的银子究竟交不交得上来,都难说。想必等到交账的时日,秦氏又会用别的借口不给银子。
青黛站起来,礼仪周到:“国公爷,什么时候诊金到位,再让人来唤我吧。”
说着,就要离开。
英国公脸色一垮,急着出声道:“唤着!”
青黛停下脚步,看向英国公:“国公爷唤什么?”
花姨娘召来小丫鬟擦口水,解释道:“国公爷让少夫人慢着,别急着走。”
英国公:“……”
说不清楚,还流口水,英国公不说话了,只一个劲给花姨娘使眼色。
花姨娘上前挽着青黛,让她重新坐下来:“少夫人,您坐着,妾身这里有问几个问题,问完您再走不迟。”
青黛将手从花姨娘那里抽回来,重新坐下:“姨娘,您问。”
花姨娘:“您说的,国公爷一个月就能有知觉,三个月就能下地,都是真的?”
青黛淡然道:“千真万确。”
她的口气,比太医还笃定。
英国公也是相信的,他成了植物人之后,曾经花大价钱请过太医院判、江湖“神医”、包括那起跳大神的……银钱花出去一大把,他的病情毫无起色,全靠青黛守着,一点一点把他给救回来。
花姨娘:“还有生儿子,也是真的?”
青黛:“嗯。”
花姨娘眼珠子一转:“妾身觉得,少夫人这医术,是值一千两一次的。”
“就算是一次一万两,也没人敢置喙!”
“就是吧,国公府现在这情况,你也知道,国公爷和世子都没出仕,守着老本,坐吃山空,府中亏空得厉害,早已不复盛年。”
青黛歪着脑袋想了想:“国公府亏空厉害,跟我有何干系?”
“没有银子,我是断不会看诊的。”
英国公:“……”
“青红,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少夫人再沏壶热茶来!”花姨娘招呼完丫鬟,继续朝着青黛赔笑。
“少夫人是自己人,这谈银子,多伤感情啊。”
青黛淡淡地笑道:“我和花姨娘本就没什么感情,谈感情伤银子。”
花姨娘:“……”
青黛语气软软的,真如那豆腐一般,可是却句句往人心口上扎。
见青黛是真要走,花姨娘急了,不管不顾道:“都是自家人,赊点账怎么了?!”
青黛反问道:“听说姨娘家是开油铺的,赶明儿,咱国公府去买油,也赊账。”
花姨娘连连摆手,“那可万万不行!妾身家的油铺是小本生意,不能赊账的!”
“少夫人,妾身帮你算一下啊,国公爷最少要吃半年的药,针灸半年,光是诊金,就是十八万两。”
青黛笑道:“不愧是花姨娘,算得就是快。只不过花姨娘只算了国公爷的诊金,夫人、太夫人、世子的诊金还没算呢。”
夫人、太夫人、世子不需要天天针灸,就算七日开一次方子,也需要八万多两,加起来光是半年的诊金,就二十多万,国公府就算有金山,都得被吃垮了。
花姨娘被这账算得,也跟着吓了一大跳。
一年二十万两啊,多收两年诊金,都可以再造一个国公府了!
“少夫人,妾身家的油铺虽说不能赊账,但是买的多,也有折扣,要不,您也算点折扣,比如,一个月四千两,怎么样?”
青黛有商有量:“那行。原本一天的针,也分好几次扎完,方子也这样,一次开三味药,一剂药分七日开完。只是吧,这疗效,我可不敢保证了。”
国公爷一听就急了,差点叫唤起来。
花姨娘:“这也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