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曦的微光才刚刚洒落在宫墙之上,给这威严庄重的紫禁城添了几分柔和之意。
李德手捧着选秀名册的拓本,只觉它沉甸甸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承载着无数少女的身家性命与前程祸福。
为了防止皇后那边做些手脚,他得亲自盯着名册,李德逐行逐字地仔细翻阅着,手指不自觉地微微发颤,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突然,当目光牢牢锁定在 “苏绮宁” 三个字上时,他的心猛地一揪。
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击中,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之前,陛下对小郡主的爱意,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如今还特意地吩咐下去。
要为郡主在朝堂内外的青年才俊中,精心物色、挑选一位如意郎君,满心期许她能一生安稳顺遂。
可谁能料到,如今她的名字竟这般突兀地出现在这选秀名册之上,这意想不到的变故。
仿若一颗重磅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惊起千层浪,直把李德惊得脑袋瞬间 “嗡” 地一声炸开,一片空白。
惊愕之余,他心底不禁泛起层层涟漪,暗自揣测:难道郡主此番毅然选择入宫选秀。
是已然释怀了往昔与陛下之间的种种龃龉,原谅了陛下曾经的作为?若当真如此,那往后这宫中局势……
还未等他细想下去,一想到这宫中向来波谲云诡。
皇后与郡主之间又有过些种种摩擦恩怨,万一皇后借此机会在选秀之事上做文章,对郡主不利……
李德不敢再往下深思,当下不敢有丝毫耽搁,仿若脚底生了风一般,心急火燎地朝着御书房里疾奔而去。
一路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跳得如同密集的鼓点,脚步慌乱得几次都险些被脚下的砖石绊倒,狼狈不堪。
待好不容易进到殿内,“扑通” 一声,他直挺挺地跪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砖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可此时的他满心焦急,浑然不觉疼痛。他仰起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眼神中满是惶恐与急切,焦急地禀报道:
“皇上,奴才无意间翻看这选秀名册拓本,惊见小郡主也赫然在列!”
您虽一心要为郡主觅得良婿,护她周全,可如今郡主却既然愿意选秀,说不定是已经原谅了陛下,愿与陛下重修于好!”
说着,他微微抬眼,悄悄瞥了一眼皇帝的神情,只见皇帝原本冷峻的面容瞬间仿若冰雪消融。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绽放出极为欣喜的光芒。
见此情形,李德定了定神,又继续道:“但奴才知晓,皇后娘娘往昔与郡主有过些磕绊龌龊…… ”
“如今名册已入坤宁宫,娘娘那边难保不会趁机而动…… 还望皇上您早做定夺啊!”
君御珩彼时正端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审阅着刚送来的紧急奏折,手中朱笔如行云流水般在奏折上落下批注。
听闻李德这番话,仿若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响,手中的朱笔 “啪” 地一声掉落。
几点朱砂飞溅而出,在洁白的奏折上晕染开来,仿若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他脸色骤变,仿若刹那间所有血色被抽离,变得惨白如雪,毫无一丝血色。
心急如焚之下,他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身形矫健,抬脚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坤宁宫奔去。
衣袂在空中猎猎作响,猎猎生风。沿途的太监宫女们见状,吓得纷纷惊恐地跪地避让,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霉头。
此刻,皇帝的胸腔内仿若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满心、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那念头如同在黑暗中闪烁的唯一曙光,坚如磐石、不可动摇:定要抢在一切变数发生之前,快马加鞭地赶到坤宁宫。
既然阿颜,他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选择了进宫,那便只能是他的,谁也别想妄图染指,谁也别想从中作梗。
他定会倾尽所有,护住阿颜周全,哪怕与这宫中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所有势力为敌。
哪怕要踏破这宫闱中的重重荆棘,哪怕要与这世间的权谋规矩背道而驰,他也在所不惜,绝不退缩半步。
此时,坤宁宫内静谧得仿若一潭死水,阳光艰难地透过窗棂,洒下几缕细碎光影,却似带着几分窥探的意味。
皇后身着华服,金线勾勒出的精美花纹在那几缕微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端坐在那张雕花梨木桌前,她身姿端庄,面容精致,只是那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清冷与高傲。
当她的目光仿若一支淬了寒毒的冰冷利箭,缓缓扫到 “苏绮宁” 三个字时,皇后的嘴角下意识地微微勾起。
露出一抹冷笑,那笑容浅淡却寒意彻骨,恰似寒冬腊月里突兀地凝结在枯枝上的霜花,还未等你看清,便转瞬即逝
她与苏绮宁之间的龃龉由来已久,桩桩件件的过往纠葛如同尖锐的荆棘一般。
狠狠地在她心中扎根,扎得极深极深,每一次回想都仿若被刺痛一回。
想当年,若不是因为苏绮宁横插一杠,自己本可早早成为太子妃,尽享尊荣。
后来,费尽周折,在家族的百般筹谋之下,太子总算是迎娶了自己。
成婚那日,魏国公府张灯结彩,大红色的灯笼密密麻麻地高高挂起,仿若一片汹涌澎湃的喜庆红海,将府邸映照得亮堂堂的。
锣鼓喧天,欢声笑语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处处洋溢着嫁女的喜悦与荣耀。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东宫,却清冷异常,仿若被一层寒霜笼罩。
寂静得有些阴森,那高耸的宫墙仿佛在无声地抗拒,似乎根本不欢迎自己这个主人。
但那又怎样呢?她作为家族精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女子,又怎会轻易被这表面的冷清击退。
踏入东宫,凤烛摇曳,光芒跳跃闪烁,那暖融融的光晕洒在满室由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奢华装饰上。
金银器皿摆放有序,绫罗绸缎层层堆叠,交相辉映,一切都昭示着这将是一场极尽荣耀与甜蜜的盛典。
她端坐在喜床上,身姿挺拔而端庄,脊背挺得笔直,仿若一棵苍松,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太子的到来。
眼中闪烁着憧憬与喜悦的光芒,那光芒璀璨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婚后与太子夫妻恩爱的美好画面。
或是携手漫步御花园,或是共赏明月繁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羞涩而幸福的笑容,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
可谁能料到,时光仿佛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夜色渐深,喧嚣渐息,本该踏入房门与她共赴良宵、开启新生活的太子,却迟迟不见踪影。
起初,她还能强自镇定,双手紧紧交握,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安慰自己太子许是被宾客绊住了脚步,忙于应酬,脱不开身。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无情地流逝,不安与惶恐仿若两条冰冷的毒蛇,渐渐爬上心头,缠绕着她,让她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直到听闻婢女那仿若从地狱传来的低声禀报,得知太子竟然抛下盛装打扮、满心期待的自己,不顾一切地跑去安慰那个贱人 —— 苏绮宁
她只觉仿若五雷轰顶,脑袋 “嗡” 地一声炸开,一片空白,眼前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所有的美好憧憬、甜蜜期待,在那一刻轰然崩塌,化作一堆废墟。
那一夜,红烛在寂静中孤独地燃烧,烛泪簌簌而落,仿若她破碎的心在泣血。
她呆呆地望着那摇曳的烛光,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先是无声地滑落,浸湿了精致的妆容,而后化作低声的啜泣,最终泪洒衾枕,哭声在空荡荡的宫殿内回荡,却无人回应,无人安抚。
她的骄傲与期待在那一刻被无情碾碎,化作齑粉,所有的屈辱与不甘仿若毒蛇一般,就此深植心底,蜿蜒盘踞,啃噬着她的内心,让她永生难忘那刻骨铭心的一夜。
好不容易熬到皇帝登基,本以为苦尽甘来,皇上竟以守孝为名,迟迟不肯与自己圆房,嫡子之位悬空,她在这后宫的地位也变得摇摇欲坠。
如今,还要为了皇家血脉,为了所谓的后宫充盈,找一群女人来分走自己的丈夫,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她怎会容忍一个已然深深占据了皇帝整颗心的人,轻而易举地踏入这后宫,再来分走皇帝本就稀薄的宠爱?
更何况,时过境迁,如今苏绮宁虽已家道中落,但朝中依旧有人护着,留着如此女子在后宫。
于她而言,无疑是颗深埋暗处、随时可能引爆的暗雷,是个潜藏至深、足以颠覆她后宫地位的隐患。
于是,她莲步轻移,玉手缓缓拿起那支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朱笔,手指轻轻捻动,朱笔在她指尖优雅地转动着,似在无声地炫耀着她此刻独揽的权威。
随后,她朱唇轻抿,笔尖悬于苏绮宁的名字上方,微微颤抖,那欲滴未滴的朱砂仿若悬而未决的厄运。
仿佛下一秒就要决然落下,狠狠一划,将苏绮宁的入宫之路彻底斩断,让她与这后宫绝缘。
恰在此时,殿门处陡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仿若一阵裹挟着怒火的狂风骤雨袭来。
皇帝龙颜大怒,一脚踹开殿门,大步流星地踏入殿内。他身形挺拔,气势汹汹,一眼就瞧见桌上摊开的名册。
苏绮宁那一页敞着,名字旁一道滴落的朱砂刺目惊心,仿若一道狰狞的伤口,直直地刺痛他的眼眸,仿若一把利刃瞬间划开了他的怒火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