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程府,老程在崔氏的帮助下一边穿着朝服,一边面色憔悴地询问道:“还是没有亮儿的消息吗?”
“老爷你别着急,昨晚他们出去寻找时,也快到宵禁的时间。”
“今天解禁后我已经命他们再去寻找二郎的踪迹了。”
“你先去上朝吧,家里的事我会把关的。”
崔氏手上不停,嘴里低声地交代着。
“哎,是我大意了,他年纪轻轻的,遭遇到如此挫折,我还以为他挺过去了。没想到……”
老程轻叹了一声,如鲠在喉。
“老爷,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
管家程钟安排好了一切,前来向老程禀告道。
“老爷,你就放心去吧,早朝不能耽搁。”
“只能如此,那就请夫人上心了。”
……
太极宫外,等候早朝的官员已经陆续到来。
老程心不在焉的步行至属于自己的位置。
“老牛恭喜啊,亮儿病好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下。”
“亏咱们还是好弟兄呢。”
尉迟恭用力在老程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大声喊道。
“程将军,处亮当真是文曲星下凡啊。”
“没想到能做出如此绝世美诗。”
“下官佩服,下官佩服啊。”
站于老程身后几个位子的李客师,双手抱拳赞叹道。
然而老程却面露疑惑,心中不解。
“亮儿是恢复了不假,会作诗也没错。”
“但是发生的一切都是昨天的事,消息也不至于传递的那么快吧。”
他缓缓抬起头,想要问问众人是怎么知道时,却见一身紫袍的长孙无忌已经漫步而来。
长孙无忌越过众人,不顾周边打招呼的声音,他径直走到老程跟前,冷声道:“程知节,隐藏的够深啊。没想到程处亮竟然有如此文采。”
“你如此处心积虑地隐藏程处亮的诗才是何用心?”
“你不逮着别人薅羊毛,偏偏抓住冲儿,是不是觉得我长孙家好欺负?”
长孙无忌说完,冷哼一声,便甩袖而去。
老程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连长孙无忌都知道他儿子会写诗?”
“可要说绝世诗文,恐怕就连他这个大老粗都觉得差点意思吧。”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亮儿写个诗文就得罪你长孙无忌了?”
本来就因为程处亮失踪的原因心情不佳,如今又被长孙无忌这般阴阳怪气,顿时间怼王觉醒。
老程心中的怒火噌蹭地往上冒,指着长孙无忌破口大骂道:“狗东西,你说谁呢?”
“你把话说清楚,我儿程处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就针对长孙冲了?”
“还薅你家羊毛,你以为你是谁,胆敢冤枉我这左武卫大将军。”
“我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娘你皮的,啥玩意。”
长孙无忌刚回到文官首位一个踉跄,气的他腿都软了一下,他吹胡子瞪眼地指着老程:“程咬金,你敢说你儿子没出门,你这是放屁。”
“程处亮那狗东西竟然对长孙冲……”
“百官入殿……”
一声尖细且绵长的声音响起,生生打断了长孙无忌的咒骂声。
长孙无忌面色涨红,刚到嘴边的话,被强行咽了回去。
他愤恨地瞪了程咬金一眼,便连忙手持笏板,跟着侍从进了殿。
待官员们按照左文右武依次排开站定后,太监继续喊道:“陛下驾到……”
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李世民缓缓地走到了龙榻之上。
他一甩绸锦龙袍,整个人霸气又带着一丝随意坐卧了下来。
环视一圈百官后,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了武官行列中老程身上。
他目光深邃,眼睛阴晴不定,深深地看了一眼老程,又收回了目光。
随即,朝着座下的长孙无忌沉声问道:“无忌,我大唐冗官数量调查的如何了?”
听到上司点名,长孙无忌急忙站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一番心中的怒火后,开口道:“启禀陛下,我吏部这几日日夜赶工已经调查清楚。”
“大唐如今冗官已经达到三万八千五百余人。”
“其中单单我长安冗官便已经达到八千多人。”
“十羊九牧的现象在我大唐普遍存在。”
“混账,这些官都是谁封的。”
李世民听闻面色瞬间难看,大声质问道。
他眉头紧蹙,手指轻轻地敲击在桌案上,努力地消化着这串触目惊心的数据。
这串数字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此时大殿内鸦雀无声,皆被这串数字吓到了。
众人不敢发声,谁都知道李世民现在正在气头上,谁都不敢去触碰李世民的霉头。
这些冗官是谁封,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又不敢说出来。
众人默契地垂下了头,眼光不动声色地看向了排在长孙无忌后几位,同样穿着紫袍的一名消瘦中年人身上。
果然那人稍作思量后,便已经双手持笏板,坚定地站了出来:“陛下,这些官员内大部分都是隋朝旧臣,其中大部分乃是太上皇陛下所封。”
一声不卑不亢的声音,让众人长舒了一口气,还得是你啊,魏征。
也只有你才能在陛下发怒的时候,敢抚摸老虎的屁股了。
见到有人起了头,李世民面色稍缓,他顺着说道:“你说,应该如何解决?”
“启禀陛下,冗官之事最初乃是右仆射所调查,对于此事应该他更清楚。”
“微臣以为此事还是要听取右仆射的意见。”
魏征神情淡然,不急不慢说着,随后便从容的退到了原位。
李世民听完忍不住嘴角微微抽动,谁现在还是跟他说魏征是个头铁的家伙他跟谁急。
这家伙的精明程度,只怕完全不输房玄龄、杜如晦等人。
反正得罪人的事情都是你魏征干的,跟我李世民有什么关系,他毫无心理负担直接对长孙无忌问道:“右仆射,说说你的意见吧。”
长孙无忌脸色铁青地低着头,握住笏板的双手微微发白。
“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为了不得罪太上皇,竟然不敢站出来。”
他敢打赌,在场的文官中起码有百分之三十的人知道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