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真别说,汉堡这玩意儿确实好吃,难怪我闺女天天吵着闹着,要吃什么啃打鸡,马当脑!”
办公室里,营长焦同辉嗷呜一口小汉堡,吃的满嘴都是沙拉酱。
接着,再拿起桌上那杯小可乐喝了一口,别提多美了。
他是一个相对古板传统的人,饮食习惯也比较固定。
这些个洋玩意儿,他平日里碰都不会碰。
没想到今天偶尔尝试,发现竟格外美味。
“老陆,你说,这东西,它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又是面包,又是肉饼,又是蔬菜沙拉酱的,瞅着还挺健康,怎么老有人说这是垃圾食品?”
“你觉着,这汉堡包,咱们食堂能做得出来嘛?正好给新兵换换口味,当个早饭,再弄个热牛奶。”
教导员薯条沾着番茄酱,边吃边摇头:“淘个米都淘不干净,炖个豆角都炖不熟,你指望他们弄这些个洋玩意儿?我看还是歇歇吧,别整个四不像出来。”
焦同辉点了点头,觉得他这话说的也对。
他三两下把小汉堡塞进嘴里,又从里头拿出一个奥尔良鸡翅膀,随后看了一眼站在边上不敢言语的一连长。
“你饿不饿?”
“额…”
“饿就说,杵在这跟个木头似的!”
说着,焦同辉就从里头,拿了个香辣鸡翅根给他。
一连长看着他手里的鸡翅膀,其实更喜欢吃奥尔良风味的。
但当着领导的面他哪敢多说什么,有啥吃啥吧,别挑了。
“行了,一连长。”教导员瞧他那副偷感十足的吃东西模样,实在是想笑:“就是点个外卖而已,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新兵哪有不犯错误的?”
“要是全都乖乖仔,说什么听什么,那还要咱们这些新训主官干什么?”
“再说,吃点儿东西,也不算是什么严重违规,批评教育过就行了。”
“教导员说的是!”
一连长连连点头,他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
先前,当众训斥那两个新兵,其实也并非他的本意。
作风纪律整顿期间一切从严,如果不严肃处理,后面只会更加难以管理。
你不凶一点,就没人怕你,没人怕你就不会好好训练。
慈不掌兵,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外卖不卫生这种话,都是瞎扯淡的。
他在老部队的时候,隔三差五就点外卖吃。
周围一圈能点的外卖,基本上都被他点了个遍了,拼好饭都拼好几回了,卫不卫生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正好你来了,和你说点儿正事。”焦同辉用纸巾擦了擦油乎乎得手,又喝了一口可乐:“坐吧。”
“嗯。”
“早上,接到医院方面打来的电话,楚凯已经醒了。”
“状态怎么样?”
“很不好。”
焦同辉忧心的说:“不过,我们已经找了专业的心理辅导,去帮他渡过难关。”
一连长心中叹息,即便再专业的心理辅导,也需要很长时间来治愈伤痛。
两年前,一连长母亲因病离世,他在部队出任务没能及时赶回去。
后来紧赶慢赶的回到家里,才发现那个时常喜欢在电话里唠唠叨叨,叮嘱他别太辛苦,多注意休息的那个人,已经永远定格成了一张黑白照片。
从火葬场出来时,一连长手里捧着轻飘飘的骨灰盒,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那个一米六八,一百二十多斤的母亲,最后竟然只剩下这么一点?
距离母亲离开已经整整两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人一直还在。
每次探亲假回去,推开门后,他也总是会先喊一声:
妈,我回来了!
然后,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
他哭了,每次回去都哭的稀里哗啦。
尤其是看到屋子里母亲留下的各种生活痕迹时,他总是会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亲人的离开从来就不是一场暴风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所以他很清楚,此时的楚凯正在经历什么,承受多大的痛苦。
至于最后能不能走出来这片阴霾,多久能走出,全看他自己了。
“楚凯亲人的丧事,当地民政部门已经在就积极筹备,回头等楚凯心理状态稳定后,具体事宜还需要经过他同意。”
“工地赔偿问题,旅里派去的调查组,和武装部的同志已经查明,实际是顶层模板质量问题,并非二人操作不当引起。”
“至于具体赔偿金额,暂时还没谈拢,但肯定会尽可能往多了争取。这件事,部队已经请了律师介入,准备通过法律途径对建筑公司发起起诉……”
关于事情的善后,目前正在有条不紊的一项项进行。
为了这件事,旅里没少开会,没少操心。
总之就是一句话,只要这孩子穿着军装一天,他就是咱大夏的兵,他的事部队就必须管到底!
这时,焦同辉又意犹未尽的从包装袋里,拿出一盒上校鸡块。
看到包装盒上那个戴着眼镜,白发白胡子洋老头形象LOGO。
他莫名就想到,那天在审问孟言时,这小子跟自己瞎扯淡,说老爷爷托梦的事。
于是,焦同辉话锋一转,询问起了关于孟言的境况:“三班孟言,最近表现怎么样?”
一连长愣了一下,回答:“表现一直很好,前些天战术考核,他还破纪录了。”
“多少?”
“十四秒五。”
“可以啊!”
教导员露出有些惊喜的表情。
这样的成绩,别说是整个新训基地,放在老兵那也是很能打的。
真不枉当初他和营长齐心协力的力保他,孟言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好苗子。
焦同辉叮嘱他:“这个兵,你多留意一些。”
一连长点头:“明白,我一定多关注,多督促,争取让他再进一步。”
“你明白个登儿!”
焦同辉眼睛一瞪:“我是说,这个新兵鬼精鬼精的,作风纪律整顿期间给我盯紧了,别让他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一连长愣了两秒,这才连连点头。
等离开办公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印象里,孟言是个挺乖,挺有礼貌和涵养的一个帅小伙,不像营长说的那样啊?
反倒是三班那个叫谬不凡的小子,仗着是个军二代,经常上蹿下跳的调皮捣蛋。
营长一定是记错人了,把那个叫谬不凡的捣蛋鬼,错当成孟言了。
……
傍晚,食堂里风卷残云,新兵们狼吞虎咽的吃着盘里饭菜。
值班军官在旁边掐着表,三分钟一到立即丢筷子。
然后,新兵们迅速将空餐盘放到指定位置。
稍后,会由各班小值日负责清洗干净。
三班新兵,排成一列踏着整齐的步伐往宿舍方向走去。
但过程中,不断有人抱怨今天饭菜简直难吃,又在米饭里吃到沙子了。
李辰光知道他们这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放慢速度好奇的压低声音,询问身后孟言,问他究竟用什么办法可以把外卖送进来,还不被任何人发现?
连他这个老兵,都想不出招,孟言能那么胸有成竹,底气究竟在哪里?
孟言倒也没藏着掖着,他准备回头去找女军医帮个忙。
让她们来点外卖,这样就不用担心被逮到了。
两女不是新训基地的,更不是部队里的的,自然也不需要担心被处分挨批评什么的。
即便是被纠察截胡,人家也不好意思为难女同志,说不定还会帮着把外卖拎回去呢。
李辰光对于他的计划,很是诧异:“所以,你是准备牺牲色相?”
孟言摇头:“那倒不是,就请人家帮个忙而已。回头点了奶茶,多分人家一杯,表示感谢就行了。”
“哎,奶茶有什么意思?”谬不凡自告奋勇:“我觉得,还是牺牲色相好,这年头女生都喜欢实在的。我愿意豁出去,陪你一块儿去牺牲色相,就当是半卖半送,”
“我们也行啊,带我们一个!”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他们愿意为了这个集体赴汤蹈火。
李辰光其实觉得,其实他也可以。
但想了想,自己毕竟是个老兵士官。
如此这般,成何体统,传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火急火燎的声音。
“让让,让让,都让让!”
大家就诧异的看见,有个新兵像是杀猪一般惨叫着,被人抬着胳膊抱着腿,抱回二连的宿舍楼。
孟言看的稀奇,不知道这位战友怎么了,竟然哭的如此凄惨?
就像是宫里,刚被扇了的太监一样,还得让人抬着走?
但很快,他们就从其他班新兵嘴里得知了事情真相。
那个被哭着抬回来的新兵,是二连六班的。
因为脚上甲沟炎反复发作,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训练。
于是,班长便让他去医务室找到两位女菩萨,希望能够寻求办法。
结果,两位女菩萨问他:是要治标,还是治本?
他自然是希望能够根治,于是回了句:治本。
然后,戴眼镜的那个女军医,就掏出老虎钳子,给他硬生生把大拇脚趾甲盖给拔掉了。
美其名曰,没有指甲,就不会受甲沟炎困扰了。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就是手法太过残暴。
据说,当时差点没把这小子给疼的昏死过去。
孟言:“……”
其他人:“……”
这特么那是女菩萨,这是女魔头啊!
孟言额头冷汗直冒,莫名感觉脚趾钻心刺骨的疼。
他觉得求人不如求己,还是不要去找人家帮忙的好。
谬不凡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至于牺牲色相什么的,简直非正人君子所为。
于是,这个计划胎死腹中,孟言便只能另寻他法,另谋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