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座落于城南最繁华的地带,占地足有500亩,几乎是上京皇宫的一半,也比几个王爷府邸要大的多。
因为这里曾是大商首富钱百万的旧居。钱百万因罪入狱被抄家后,这座府邸一直闲置着。
直到多年前小将殷池野横空出世,短短三年战功赫赫,带兵先后攻克局岽、辽兰,将大商的疆域版图向北扩张八百里,打的周边小国战战兢兢,俯首称臣。
天启帝龙颜大悦,当即封殷池野为镇北兵马大将军,次年封镇北侯,并赐下钱百万旧居庄园。
后来天启帝亲自执笔,设计改建图纸,镇北侯府一建就是两年半,如今接近收尾阶段。
镇北侯本人常年镇守北疆,府上一个下人都没有,只有负责改建的工人和门房在。
马夫向门房展示长公主令牌,没有受到丝毫阻拦,长公主的马车便长驱直入,进到了这所正在改建中却依旧奢华美丽的府邸。
离了长街不再有百姓窥视,车内的贵女们这才矜持的撩开帷帘,欣赏路上的风景。
与北方寻常府邸不同的是,镇北侯府内几乎三步一竹海五步一水亭,山叠山水勾水,没有单独设立的花园,而是步步青葱,青砖白墙的宫殿与长廊便隐在其中,雅致的同时又不乏各种名贵奇石怪植,看的贵女们啧啧称奇。
马车行至一处,长公主令大家下车逛逛,透透气。
“到底是我没见识,竟不知繁华热闹的上京城中,也能同时存在这宛如桃源的归隐之地。”令将军夫人越看越叹了口气。
她原本就是好静喜爱山水之人,如今却嫁了个武夫做填房,怎能想到将军和将军之间也是不一样的,真恨不得自己住在此处。
一众贵女们皆赞同的频频点头,欣赏周遭景致。
碧云上来搀着自家少夫人慢慢走着,为柳袅袅讲解入目景观。
柳袅袅明明看得见,还得假装看不见,更不能如其他人那般流露出惊艳的情绪。
但她确实很喜欢这座府邸。
相较于北方的粗犷,镇北侯府显然参考了南方的园林造景,令柳袅袅忍不住就想念起老家来。
安国公府也大,只是到处干干净净,很是空旷,人走在其中,像是入了只有四方天的围墙,空的人寂寞。
镇北侯府就塞的很“满”,到处都是鸟鸣蝉叫,时不时还有兔子在灌木丛中探头观察。
“看这府邸便知道陛下对侯爷的器重了。”工部侍郎夫人叹了口气。
由于夫君的缘故,她多少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虽也为镇北侯府惊艳,却也没有那么夸张,她羡慕的是镇北侯的好前程。
毕竟实际兵权在手,又有真本事在身上,任哪个世袭的虚衔都迈不过去,估计上京有点野心的皇子们,都得向这位大将军百般讨好,能够得到镇北侯的支持便是离皇位又近了一步。
闻曲知意的几位太太们也发出同样的叹息声,谁让自己早成婚几年呢?
孙夫人趁机道,“镇北侯过了今年也有二十,早就是可以成家的年纪了,只是苦于常年征战在外,不知侯爷此次回京是否有迎娶一位闺秀的打算?”
孙夫人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着眼盲的柳袅袅。她的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
柳袅袅先是迷茫了一瞬,继而才记起:这座美丽庄园的主人,还是她夫家的近亲呢。
镇北大将军殷池野,正是她公公安国公年纪最小的亲弟弟。
安国公府很早之前便分了家,几个叔叔皆在外地,殷池野更是十二岁便参了军。
尽管她的夫君比镇北侯还要年长几岁,按照辈分两口子还得尊称镇北侯一声“五叔”。
方才贵女们一口一个镇北侯,没有称殷将军,才导致柳袅袅差点儿忘了将军跟她夫家还是一个姓。
成为众人焦点的柳袅袅笑了笑,“自我成婚以来,没有听说过五叔写家书回来,所以不知五叔是否有成家的打算。”
周遭一片失望的叹息声。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侯爷也不会例外,”孙夫人又道,“老国公夫妇既已辞世,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就合该是安国公和国公夫人为侯爷安排婚事,他们也未曾透露过吗?”
孙夫人虽以扇子遮面,露出的一双眼睛却精光毕现。
柳袅袅被问的十分纳闷,孙夫人一个已经结婚的妇人,又没有成年的女儿,这么关心殷将军的婚事干嘛?
但她还是老实答了:“不曾。”
“哎。”
不知是谁叹了口气。
孙夫人契而不舍的追问,“那安国公可曾提过,镇北侯什么时间返京?”
“也不曾。”
又是这种答案。孙夫人转了个脸,不再看柳袅袅,显然对她失去了兴趣。
“镇北侯这次回来,是一定会娶妻的,说不定还要长住,”孙夫人若有所思的看向某处,“也不知是哪家闺秀有这样的好运气,能成为镇北侯府的女主人。”
“……”
柳袅袅终于发现了,孙夫人一直在跟某个闺秀递眼神。
那个少女恰好柳袅袅也认得,是江阁老的孙女,素有上京第一才女之称的江若云。
柳袅袅与江若云没有打过任何交道,奈何她于上京城中以美貌闻名,与江若云如一对并蒂莲,无论谈论谁都要带上另外一个,俨然一副上京双璧的架势。
按说王不见王,但柳袅袅和江若云毕竟身处上京贵女圈,平时见面打招呼,都略显尴尬。
这种局面直到柳袅袅出嫁后才好很多。
江若云今年也有十七岁了,一直没有议亲,莫不是想嫁给殷池野?
柳袅袅一想到自己将来喊江若云“叔母”的样子,就忍不住鸡皮疙瘩起一身。
没办法,谁让她的这位叔叔年纪小呢?
江若云今日一袭素净白纱裙,清清冷冷的站着,仿佛一个局外人听着众人的谈话,看上去十分恬静。
她长得不算美,甚至可以说是普通,但常年浸染的书卷气令她看起来如方外之人,不食人间烟火。
由于孙夫人眼神太过直白,不少人也跟着看过去。
“说起来,江姑娘也到了该许配人家的年纪了吧?”
江若云淡淡道,“祖父身体不好,若云想多留几年,在祖父跟前尽一尽孝心。”
“傻孩子,出嫁也可以尽孝心啊!嫁在上京城里,随时都能回家。”有人打趣道。
孙夫人笑道,“我记得江府与镇北侯府,就隔着两条街吧?”
“还真是!这么一想,将军配才女,倒也是一段佳话。”
“我记得三年前宫宴上,镇北侯曾回过上京,当时侯爷在御前表演了一段剑舞,就是江姑娘抚的琴吧?”
“看来镇北侯与江姑娘早有因缘,若是能水到渠成……”
纵是江若云再淡定的一个人,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颊,似嗔非嗔道,“众位姐姐休要打趣我了,我与殷将军不过是年少时的泛泛之交,殷将军若此次真要寻一门可心的妻子,容貌必在我之上。”
自顾自的说完之后,江若云眼神却黯淡了几分。
虽有才女之名傍身,祖父又是内阁首辅江老,江若云对自己的样貌还是充满了不自信。
孙夫人不赞同的摇摇头,“镇北侯这种战场上杀伐决断的英雄男儿,怎会如此肤浅,只贪图女子的美色呢?”
“孙夫人说的是,若镇北侯真是贪色之人,早就该娶妻生子了。”
众贵女们围绕在江若云身边恭维。
即便江若云不是公主,也没有惊人的美貌,但那又如何?她的祖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