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草,性寒,喜阴凉,居山南水北较多,伴生寒潭。因此柳英决定带着周大柱沿河溯源,村子里这条河源头在高山之上,长出回春草的概率会大很多。
“呐!”柳英把提前准备好的药袋扔给周大柱。
“这些药粉,味道刺激,蛇虫鼠蚁不会近身。”
“你买药是用来制这个。”周大柱自从决定要和柳英一起上山,两人关系也更近了一些,跟柳英说话也更随意。
“嗯哼,如果不小心受伤了,也可以用来治外伤。”这可是柳英的独家配方。
周大柱背着大包袱,里面还装了一些瓶瓶罐罐,是柳英收拾的。
两个人一口气走了半天,河溪边上没有路,两个人边走边开路,原本是柳英走在前边,奈何路实在不好走,又换了周大柱开路,一把柴刀使得得心应手。
看着前面的背影,柳英暗叹,带上周大柱是对的,不然且不说其他的,单单是时间就要更久。
……
且说这边,天色亮得越来越晚,周氏跟往常一样醒来,就见身边没人,被窝都凉了,估摸着柳英可能跟往常一样出去跑步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等到她早食都做好了,只有小儿子睡眼惺忪的跟在身后,大儿子都不见出来,就让周小宝去喊周大柱起床,“小宝,去叫你哥哥起来吃早食,娘去找找你樱儿姐姐。”
周小宝听到柳英,顿时清醒了几分,扯着周氏的衣角,“娘,樱儿姐姐和大哥走啦!”
周氏心里咯噔一下,“走啦,他们去哪儿了?”
“哦,樱儿姐姐说,她和哥哥想多在县城逛一逛,所以准备早早出发,怕吵醒娘,就让我告诉娘。”周小宝把柳英教给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
“哎呀,这两个孩子,也不拿着银钱再走!这一天真是的。”不过知道了去处,而且周大柱也在一起,周氏的心好歹落了下来。
昨日烙下的饼子也不见了,定是两个孩子拿着路上充饥了。
原以为二人会在午时回来,谁知等到饭菜都凉了,周氏也不见人影,心下愈发不安。
周小宝在边上抓鸡逮虫,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等到天刚擦黑,周氏实在担心的厉害,就准备把周小宝放到村长家,自己去路上接一接,两个孩子许是在路上了。
这时,周小宝才支支吾吾说有东西要给自家娘看,说是柳英告诉他等到周氏忍不住的时候,再给她看。
周氏自小跟着原主娘,是认得几个字的,此时被带到柳英这几日磨药粉的石板边上时,只感觉眼皮跳了几跳。
盖在上面的叶子被揭开,上面赫然用黑炭写着“周姨,我和大柱有要事需要进山一趟,五日必归。”
许是写的人没有估摸好面积,字越到后边越小,不过字体锋利,肯定不是周大柱写的,周大柱从小不爱认字,明白简单的一二加减已是不易。
那就只剩下樱儿了,周氏只觉天要塌了一般,她不知道柳英要上山干什么,再结合这几日两个孩子的异常,周氏暗怪自己不仔细。
周氏知道周大柱从小就想上山,但是出了他爹的事情后,周大柱也贴心的不再提这个事,周氏也渐渐不放在心上,但是樱儿怎么会,莫不是被自家小子诱骗威胁的。
不会的,樱儿向来非常有主见,而且,这字是樱儿主动留下的,肯定是他们商量了什么事情。
就在周氏思绪万千的时候,周小宝咬着手指,一脸迷茫的问自家老娘:“娘,樱儿姐姐她说什么了呀?她还特意让我晚点告诉娘呢。”
周大宝为自己守住了柳英交代的事而兴奋极了,殊不知自家老娘的脸色越来越黑。
“你个死孩子,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啪…啪啪…”周氏扯过周小宝,对着屁股就给了几下。
“唔,娘,为什么要打我…”周小宝骤然被打,哇哇大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到周氏冷静下来,周小宝还在一旁抽抽搭搭,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大哥和樱儿姐姐居然丢下他进山了。
真是太不讲义气了。
“小宝,你仔细跟娘说说,你樱儿姐姐是怎么交代你的。”周氏双目紧闭,一脸疲累。
“樱儿姐姐问我想不想读书,她让我帮她一个忙,就是告诉娘今天这几句话,她说,等她回来了,就能送我去读书了,还说到时候要给我买所有的故事书看,还说,还说……”周小宝声音低了下来。
“还说什么?”周氏此时已经知道了柳英的用意,眼眸通红。
“还说,以后娘和大哥就不用这么累了,大哥晒得太黑了,娘太辛苦了,所以她要让我们过好日子。”
“说要让我们,实现什么东西,叫什么梦想,不过我也不懂。”周小宝也不懂,不过他知道樱儿姐姐是为了他们好,他相信柳英。
挨打也相信。
周氏听着儿子的话,把周小宝紧紧搂在怀里,大柱和樱儿怎么都不肯告诉她,周小宝感觉自己的肩膀湿了一大片。
搂住自家娘的肩膀,周小宝学着从前娘安慰自己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娘,你是担心樱儿姐姐和哥哥嘛?小宝也担心,不过小宝相信樱儿姐姐。”
周小宝的语气很自信,他说不出这种感觉来自于哪儿,但是他就是如此笃定。
“嗯,娘也相信你樱儿姐姐和哥哥。”半晌,周氏的声音轻轻响起。
孩子们都在努力,她这个当娘的肯定不能丢人。
接下来几天,周氏一切如常,只是偶尔咸了淡了的饭菜表现出她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平静。
周氏有时总是看着山的方向发呆,心中期盼着什么,遇到山上打猎的人下来,总是冲上前打听两句,有没有看见年轻的一男一女。
得到的也总是没有的消息。
一天的时间过去,她就在墙上划一道,每天数着日子过,短短三天,人就消瘦了不少。
……
“大柱,别走了,这个地方就挺好的,晚上咱们就在这儿将就一晚!”柳英叫停周大柱,扫视一周,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周大柱点了点头,柳英选的这个地方是不错。
柳英选的地方是在一个大石头与地面的凹陷处,很像是一个浅口的山洞,靠近水源不说,一侧还挡风,两个人在里面修整绰绰有余。
“我刚在那边看见有蒲草,等我去割一些来铺在地上。”周大柱说完就转身走了。
看着积极主动的周大柱,柳英也不闲着,去一旁的树上刮了些易燃的树绒,又拾了一些干柴火,初秋时节,山上的干柴火到处都是。
当然,这个时候即使是晚上也不冷,点火堆也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驱赶野物,再者还是要吃些热乎的东西。
打开火折子,柳英轻轻一吹,一簇小火苗燃了起来,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渐暗的天色中勾出一抹橘红。
周大柱抱着蒲草回来,在火堆里侧薄薄铺了一层,示意柳英坐进去。
这是两人上山的第一天,两人都有些兴奋,跟打了兴奋剂一样,一直在赶路,中午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饼子,喝了几口凉水就接着往山里走了。
现在才算是真正歇下来。
柳英把饼子烤在火堆边上,两个人带的饼子不算多,要省着吃,其他时候柳英决定找些别的东西充饥。
此时,看着屁股底下的蒲草,柳英眼睛一亮,“大柱,这个草那边还有吗?”
“嗯,那边还有。你还要吗?”周大柱试探出声,他有些不解,一个草,她都能高兴成这样。
难不成这是什么药,不对呀,这种草村子边上到处都是,不是很稀奇啊。
也不怪周大柱这个样子,一路上柳英一惊一乍,一会儿是“哦!野生的花鹿药!”,一会儿是“哇!好大的九香虫!”。
总之一路上,连那刚冒头的嫩秧秧,柳英都一脸爱抚得叫出了名字,直言,等姐姐回来再带你们回家。
周大柱已经免疫了,此时见柳英两眼放光的盯着蒲草,心里也有些打鼓。
“嗯嗯,你带我去,咱们再割一些回来,我有用处!”
两个人一起去,很快又割了一大捆回来,柳英秀起了手艺活。
取一股蒲草一搓,再取一撮往上一搭,用脚踩紧实了,不过片刻,柳英手上的蒲草就成了半个篓子。
周大柱吃着烤好的饼子,看着手法娴熟的柳英,呐呐出声:“这也是你们世家小姐要学的。”
“爱好、爱好嘛!”柳英呵呵一笑。
没多久,一个粗糙但是结实的鱼篓子就诞生了,周大柱还是第一次看见做这个的过程,目不转睛。
柳英递给他一股蒲草,“试试,我教你!”
周大柱看着柳英做鱼篓子简单,实际上还是要有些心灵手巧在里面,在柳英的指导下,做了一个四处漏风的四不像。
柳英趁着这个功夫,又做了一个,两个小巧精致的鱼篓子跟周大柱做的四不像摆在一处,周大柱心中对柳英更加佩服。
原来世家小姐都这么厉害,不仅会抓鱼,会医术,还会编鱼篓子,自己这种农家小子配不上人家也是正常的,周大柱如是想。
柳英对这些一概不知,欣赏自己做的两个鱼篓子,看来自己的手艺没有退步。
“走吧!去把鱼篓子下到河里,你举着火把。”柳英大手一挥。
在每个鱼篓子里面都放一些面饼子碎末,柳英小心翼翼的把鱼篓子放在深水处,又用石头压住。
周大柱照猫画虎把自己的鱼篓子在悄咪咪放在了一起,柳英当没看见。
孩子嘛,不能打击自信心。
“好了,咱们快回去吧!希望明天有不开眼的小鱼小虾来祭一祭咱们的五脏庙。”柳英笑眯眯的开口,语气满是期待。
“嗯!”周大柱轻轻应了一声。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周大柱和柳英商量两个轮着守夜,周大柱守前半夜,柳英照看后半夜。
今天两人一直赶路,柳英的身体早就撑不住,躺到地面上,两个眼皮就开始打架,没多久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