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林岁岁被田卫兵赶出村卫生所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
好不容易摆脱李伟纠缠的林月娥摸了摸口袋里的字据,越发庆幸跟林岁岁白纸黑字的立了字据。
她心里也没那么排斥跟李伟的约会了,但还是怪林岁岁。
要不是她那句话,李伟也不会那么难糊弄,非得让她跟他看一场电影才肯罢休。
林月娥恨得牙痒痒。
远远看见林岁岁的身影,她停下脚步,奚落地问:“岁岁,听说你被田大夫赶出来了,是真的吗?”
林岁岁自信地说:“是真的,但他还会请我回去的。”
林月娥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岁岁,田大夫来大运村这么多年了,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田卫兵自带医生的清高,别说低头了,平时连笑容都很少见。
林岁岁说田卫兵会来请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林岁岁丢工作是铁一般的事实。
她就在家老老实实做牛马吧。
林月娥防备地说:“林岁岁,我们是签了字据的,你就算丢了活也不能抢我的记分员。”
“不抢不抢,你最好能干一辈子!”
林岁岁懒得跟这种无知的人辩解,绕开她回屋子。
怀里揣着桃酥,香气不停地往鼻子里钻,林岁岁胃里的馋虫早就忍不住了。
林月娥去厨房看见冷锅冷灶,去叫林岁岁做饭。
快靠近门口的时候,她敏锐地闻见了桃酥的香味。
她嗅了嗅,香味就是从林岁岁屋子里传出来的。
林岁岁怎么会有桃酥呢?
林月娥趴在门缝往里面瞧。
林岁岁靠在暄软的被子上,惬意地吃着桃酥。
林月娥的拳头硬了。
林岁岁怎么配吃桃酥,她推门就要进去,手落在门上,突然就停住了,眼睛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她前脚刚走,后脚林岁岁就看着门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林清河下午去修大坝了,干了整整一下午,又累又饿,回家看见脏兮兮的院子,厨房也是冷锅冷灶,怒火噌噌往上窜。
他抄起来一根木棍砸向林岁岁的房门。
咚的一声巨响吓得林岁岁心口狠狠一跳,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林清河,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想问问你要干什么,为什么不收拾家也不做饭?就算生气也该有点分寸吧?”
林岁岁中午跑没了人影,他就很不高兴,因着愧疚,他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做了午饭。
没想到她晚上还不做饭,怒火直冲天灵盖,烧毁了他仅剩不多的理智。
林岁岁从屋里出来,神色冷静淡漠地通知他:“因为我也要去上工了,以后家里的大小事,我都不干了。”
“你上什么工?”
“给田大夫做助手。”
林月娥从屋里出来:“全村人都知道你被田大夫赶出来了,他不会要你的。”
林清河不耐烦地说:“别出去丢人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赶紧做饭去。”
林岁岁反问:“我要是不做呢?”
林清河手里的棍子指着林岁岁,狠厉无情地说:“林岁岁,你别逼我动手!”
林岁岁危险地眯起眼睛。
她最讨厌别人用东西指着她,非常讨厌。
“林清河,你很好!”
林岁岁拖着砍柴用的斧子往厨房走。
林清河有种不祥的预感:“林岁岁,你拿斧子干什么?”
林岁岁抡圆了胳膊,斧子重重朝铁锅落下……
林清河瞳孔骤然瞪大:“林岁岁,你敢!”
砰!
一声巨响,铁锅一分为二,裂开了。
林清河身子虚晃了两下,疯了一样怒吼:“林岁岁,你疯了是不是?”
林岁岁冷冷地睨着他:“林清河,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脑子被河水冻坏了,别惹我这个疯子,你不听话,这就是下场!”
铁锅的破碎,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林清河的心都在滴血,旋即而来的就是滔天怒火:“林岁岁,我打死你这个疯丫头。”
他抄着棍子就要往林岁岁身上砸。
林岁岁毫不示弱,抡起斧子指着林清河的脑袋:“你动我一下试试。”
锋利的斧尖硬生生逼停了林清河。
闻声赶来的村民看见的就是这刺激的一幕。
婶子们赶紧去拉林岁岁。
“岁岁,快放下斧子,那是你二哥。”
“杀人要偿命的,别做傻事啊。”
林岁岁放下斧子,面无表情地瞪着林清河:“林清河,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不是那个给你们当牛做马的林岁岁了,你再没事找事,裂的就不是锅了!”
林清河目光呆滞地望着林岁岁,手脚冰凉。
他能感觉到,林岁岁是真的想砍了她。
这丫头真的疯了!
林月娥回过神来,赶紧抱着林清河的手臂,不满地瞪着林岁岁:“岁岁,你就算不想做饭也不能砸锅吧,你吃桃酥吃饱了,就不让我们吃饭吗?”
林清河回过神来:“桃酥?什么桃酥?”
林月娥眼神闪了闪:“我什么都没说。”
林清河却揪着不放:“我听得清清楚楚,岁岁吃桃酥了?”
林月娥小声道:“我刚才亲眼看见岁岁躲在屋子里吃桃酥。”
林清河立刻瞪向林岁岁:“怪不得你从昨晚到现在都不吃饭,原来是吃桃酥了,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吃独食了?”
林岁岁俏脸上不见半点心虚,面不改色地说:“林清河,我真想用斧子把你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一坨屎。”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富裕,谁会买桃酥吃,就算买了,谁会送给别人吃?”
有点好东西都是关起门来自己吃,谁会分出去?
村民们都附和地点点头。
林月娥不甘心地说:“我亲眼看见你吃了。”
林岁岁说:“那我还亲眼看见你吃了,毕竟咱们家里,只有你可能有桃酥。”
追求林月娥的男人很多,都是家庭成分好的,送点桃酥不足为奇。
反观林岁岁,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哪儿弄桃酥?
有婶子心直口快地说:“月娥,你不会是怪岁岁抢记分员,故意污蔑她吧?”
“有这个嫌疑。”
林月娥没想到风向都偏向林岁岁,她有些急切地说:“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搜她的房间,包桃酥的油纸肯定没来得及扔。”
林岁岁突然一慌:“不行,不能搜。”
林月娥看见她慌乱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她问:“为什么不让搜,岁岁,你该不会是心虚吧?”
林岁岁:“我没有。”
林月娥步步紧逼:“既然你没有心虚,为什么不让我们搜呢?”
林岁岁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艰难地做了决定:“搜我的房间可以,也得搜你的。”
“行!”
林月娥回答得干脆利落,反正她的房间里没有桃酥。
她没有看见林岁岁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