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川见叶远山颇为担心,赶紧解释道,“爸你想哪里去,我可没想过要倒卖布票,这些布票是我买回来给家里人做衣服的,不倒卖。”
“这?”
“妈,你数一下,总共80尺布的布票,这里是100块钱,明天赶集你去供销社给大家都置办点衣服,如果布票不够你再跟我说,我有路子买。”
“您还有路子,景川,刚才爸叮嘱你的话,你转眼就忘了?”
叶远山急的的要命,他儿子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啊。
“我自己买了自己用肯定没人抓我,再说我这是从市里弄的布票,大家互相不认识,谁知道我是谁啊,你就放一百个心,我做事从来不会冒进让自己置身危险当中。”
话说到这里叶远山沉默了,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叶景川,屋里橘黄的烛光落在他俊朗的脸庞上。
只见他目光坚定而认真,这种眼神是陌生的,却让叶远山终于意识到他一直护着的小男孩不知不觉中早已经长成男子汉,他今天结婚有了自己的家,肩膀的重担和责任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景川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爸爸也不阻止你了,但你要知道,你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很有可能牵扯到我们整个家,牵扯到南栀。”
“我明白,明天我去拉点碎布回来去集市上卖,到时候你和爸妈都来看看,是不是没人管。”
“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不得不说叶景川心眼不是一般多,为了让叶远山同意他卖碎布,直接拿出布票这个大雷,大雷一炸,卖碎布这件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就变的微不足道,也更容易让他接受。
说完布的事,一家人又说起祖屋来,祖屋时间长不住人墙壁漏风厉害,今天叶远山把西屋墙壁里里外外全都用泥重新刷一遍,明天再补一下也就差不多。
“这几天你们先在东屋住着,等西屋墙壁干透,火炕完全修好,我再买些好看的年画贴上,你们再搬过去住。”
“爸,东屋是不是要也重新刷一下,刚才吃饭时,我坐炕上都能感觉到小风嗖嗖的。”
“不急,等你们搬去西屋,我一间一间的刷墙。”
不只是东屋,东厢房也要重新收拾,要不根本没法住人。
今天叶景川一家人都很高兴,一直聊到半夜才各自睡下。
初秋的深夜,窗外依稀能听到阵阵虫鸣,躺在炕上的叶景川忍不住又翻了一个身。
大家忙一天一躺下很快就睡着了,就他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
今天实在是发生太多事,此刻躺在炕上他只感觉脑子里乱麻一般,有点理不出头绪来,一会想想未来,一会想想过去,一会又扭头看向躺在身旁的慕南栀,他微微翘起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住。
悄悄掀开慕南栀被子一角,叶景川犹如一只毛毛虫一般慢慢移动到她被窝中。
今天晚上注定是什么都不能做了,但抱着自己媳妇睡觉还是可以的。
慢慢靠近香香的媳妇,悄悄拉起她的手,当两人的手指碰触在一起时,他能明显感觉到慕南栀紧张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叶景川心中好笑,今天慕南栀坐在马车上时,还一副强悍模样,怎么这会就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媳妇放心,我也会尊重你的意愿,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碰你。”
假装睡着的慕南栀没想到叶景川会如此说,她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其实在结婚之前,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然后在这个穷山沟里过一辈子。
可叶景川的突然出现,让她隐约感觉命运的齿轮好似在悄无声息的在改变,她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
略微安心的慕南栀没说话,身子却放软了很多,叶景川又往前凑了凑,就在这时慕南栀恰好翻了个身,好巧不巧的两人毫无预兆的面对面靠在一起。
美人在怀,叶景川只感觉一股无明业火蹭的一下烧起来,他心中暗暗咬牙把老叶家一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变成盖被纯睡觉,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憋出问题来。
慕南栀的脸几乎埋在叶景川胸口里,她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继续装睡,而叶景川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独属于慕南栀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更睡不着了。
两个人莫名的都有些紧张,但谁也没动,也不知道谁先睡着的,天刚蒙蒙亮,公鸡才叫第一声,叶景川就醒了。
醒来时慕南栀还乖巧的睡在他怀中,他一只手还落在她腰上。
透过微弱的光线,慕南栀安静的睡颜落入叶景川的眼目,他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嘀咕道,“我媳妇真好看。”
今天叶景川要去市里拉碎布,自然是不能坐小公共,他穿好衣服跟家里打了个招呼,就去找他好友叶廷栋。
初秋的早晨天还没亮已经有好多户人家早早起床做早饭,叶景川来找叶廷栋时,他爸叶寒生都已经去大队分配今天的工作。
“廷栋,把你家自行车借我用一上午。”
“小事一桩,今天我爸他们要去山上,估计中午都不会回来,你用一天都没事。”
说着叶廷栋也不问缘由,就把自行车从院子里推出来交给他。
“是吗?这都入秋了村里还有这么多活?”
“谁知道,我听我爸说,隔壁公社有个大队种了不少苹果树,今年开始见钱了,我爸听着眼馋,特意去公社问过,说咱村这片荒山也可以种果树,如果这事成了,说不定以后咱村一年一人也能多分几百块钱。”
听叶廷栋这么说,叶景川隐约想起小河大队后来好多户人家都是种植苹果起家,有几户勤快的87年左右还买上电视机。
不得不说小河大队有个脑子灵活的支书,如果没他,后来的小河村还不知道要穷多久。
叶廷栋的妈妈刘桂香见两人在门口嘀嘀咕咕半天,她从灶房内出来,拿两个煮地瓜塞叶景川手里。
“景川还没吃早饭吧?这两个地瓜你拿去垫垫肚肚。”
“谢谢婶子。”
叶景川也不跟刘桂香客套,接过地瓜大口吃起来。
“廷栋上午9点左右,你来大集是找我啊。”说着叶景川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记得婶子会做衣服,家里应该有量布用的尺子,你也一并带上我有大用。”
“行。”
叶廷栋很是爽快的应下来。
趁着叶景川吃地瓜的功夫,叶廷栋说起今天早晨在大队听到的八卦。
几乎每天一大早,大队里人想拿工分的都会去大队办公室等着分活,在等待这个过程中是八卦传播速度最快点的时候。
刘万琴一去就把昨天晚上,叶远山一家连夜搬家的事,添油加醋的在村里说开了。
“你们是没看到,叶远山一家搬家忙活到晚上11点多,都快12点了,老叶家人是真心狠啊,我嫁进小河大队好几年了,就没听说谁家分家闹成这样的。”
刘万琴起个头,立马有其他人附和,特别是平日里跟赵小玉关系不错的女同志也纷纷开口为她说话。
“谁说不是,叶家祖宅那么多年没住人,荒草都比屋子高,里面又小又潮湿,怎么住人呦,也就叶远山一家老实,如果换做是我,早就把老叶家屋顶掀翻了。”
“就是,昨天景川那孩子也是受了大委屈,叶贵年不要的媳妇强塞给他,真真是欺负人。”
叶廷栋学着刘万琴的模样撇撇嘴,捏着嗓子说道,“以后有老叶家哭的时候,以前这个点来等着分活的从来都是叶远山和赵小玉,现在分家了他们没来,至于老叶家更是一个人都没来,他们是不是忘了,工分是记个人,不是记他们一大家。”
说到这里叶廷栋低声笑起来,“等12月算工分发钱的时候,你爷爷反应过来,估计还要耍幺蛾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怕他们。”
叶景川也笑的眉眼弯弯,这一年他爸妈出的工分最多,老叶家其他人加一起估计都没他们两个人多。
少了大半收入,也不知道今年过年老叶家能不能过个好年。
两人说了会话,叶景川着急去市里就先走了。
经过此事他彻底放心以后老叶家在大队臭门子了,他们再也别想往他家泼脏水,也不会再有人说他和慕南栀的闲话。
真好,一个分家帮他解决太多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