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虞霜晚点点头,应声道。
“昨夜下了雨,湖边泥土被雨水浸湿,变得松软,既然虞小娘子先前已经说过,是被人推入水中,自然这水边也会轻易留下脚印。
京中女眷,皆崇尚步步生莲,故而每人鞋底花样,皆有不同,即便有相同之处,脚印长短也会有差异。更何况每个人重量不等,留下脚印深浅也有区别。
要知道究竟是何人推她入水,只需请了府衙的人来,将脚印进行比对,便能找到,是何人所为。”
说完这番话,叶南星才看向虞霜晚和沈渡,挑眉问道:“虞小娘子,你敢请人来验吗?”
“奴……”
虞霜晚脸上神色,从迷茫到恍然,不过一瞬。
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摆摆手,连连道:“此事就这样吧,莫要再继续追究了。奴实在浑身冰冷,想请长公主开恩,允许奴去更衣。”
见她愿意将事情揭过,长公主也乐得轻松,微微点头,便答应了她。
“来人,送虞小娘子去更衣。”
虞霜晚行了一礼,正欲离开,一道声音,却将她迈出的脚步,硬生生拉了回来。
“此事怎可这般轻拿轻放?有人在长公主府行凶,定要找出凶手,才能罢休!”
突然的一句话,又引得众人再次勾起看热闹的心思。
虞霜晚收回脚步,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眼神中竟没来由的多了些许惶恐不安。
“沈二郎君救命之恩,奴自当铭记于心,至于其他事,奴已不打算追究,还请沈二郎君也莫要多过问。”
她皱着眉,一副着急想要息事宁人的模样。
见虞霜晚是这般反应,叶南星垂眸,略微思量片刻,大抵也猜出了其中曲折。
只是,她没有开口,反而缓缓看向自家夫君。
她很想知道,在这种时候,她那位夫君,究竟还能做出什么事情。
“虞小娘子莫怕,既然此事是在长公主府中发生,长公主自然会给虞小娘子一个交代,今日赴宴之人众多,倘若不将此事妥善处理,只怕将来虞小娘子也实在难以在京城立足。”
沈渡说完这些话,又朝着长公主抬手作揖,道:“还请长公主定要给虞小娘子一个交代。”
闻言,叶南星再也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她这位夫君呐,还真是关心则乱。
真是个愚蠢的郎子!
她再也不要喜欢这个愚蠢的郎子了!
“虞小娘子,你以为呢?”
长公主看向虞霜晚,脸上神色明显多了些许不悦。
今日这场宴会,本就是为了柔嘉郡主和孩子们举办,风头却全被这两人抢走,实在可恨。
那虞小娘子,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竟不如叶南星一个乡野村妇更识大体。
“奴……”
虞霜晚支吾了片刻,却始终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在这里,经历这些事情。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无助。
若是不追究,鹤寻哥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但若是继续追究,只怕会……
“长公主,奴……”
在众人的目光里,虞霜晚再次开了口。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只是,谁也没有等到。
一句话刚说一半,她就已经晕了过去。
“笙安!”
看着虞霜晚这样,沈渡急切之下,直接唤出她的小字,甚至顾不得所谓的男女有别,赶紧上前,将她抱起,便离开了。
留下叶南星,站在原地,替代虞霜晚,成了众人议论的另一个目标。
幸好有女使来报,说是筵席齐备,可以请众人入席,才将其他人都带走。
叶南星站在湖边,从湖面吹过来的风,扑在脸上,带着些许微湿的触感。
她从来没有觉得,仲春时节的杨柳风,竟也还是这般寒冷刺骨。
若是在青山村,这个时节,该是桃花红,李花白的一片春意盎然了。
她会在山野间尽情奔跑,摘得满怀野花,地阔天高,任她撒了欢,谁也不会笑话她没有半分端方模样,也不会笑话她失了体统。
可惜啊,今日之后,她叶姜,要再次成为京中女眷之间的笑话了。
她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跟着君姑参加宴会时,同样如同虞小娘子一般无助。
在君姑日复一日的教导下,她终于在京中博得一个贤良名声,却不曾想,今日之事,将她先前所有名声尽数摧毁。
不过,这些所谓名声,于她而言,毫无用处。
更毁名声的事,她也做得!
“二嫂嫂,今日之事,你别放在心上,是二哥哥对不住你。”
身旁,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像是突然拂面而来的温软和风。
叶南星转过头,看向沈清雅。
二九年华的女子,身量苗条,削肩细腰,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天成的端方。
无论瞧见她多少次,叶南星都会在心里暗自感叹,不愧是沈渡的亲妹妹,两人眉眼之间,总是带有几分的相似。
“你也看出来了?”
叶南星收回目光,自嘲的笑笑。
那般拙劣的手段,在场之人,只怕除了沈渡,所有人都能看得明白。
“二哥哥太糊涂。”
沈清雅抿了一下唇角,最终,才又缓缓说道:“虞小娘子很显然是在遮掩什么,可二哥哥却要故意这样步步相逼。”
“他可不糊涂,若是他不咄咄逼人,又如何能借助众人之口,逼得我与君姑同意,让他娶虞小娘子进门?”
叶南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想要将郁结于胸口的那股子憋闷呼出,可还是做不到。
“二嫂嫂,我瞧着你与虞小娘子相处甚好,所以,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沈清雅看向叶南星,心下同样暗暗惊叹。
若论相貌,她这位二嫂嫂,雪肤花貌,清丽无双,完全配得上二哥哥。
若论性子,她娴静温婉,聪慧识礼,更是阿娘所言当家主母该有的风范。
可惜,二哥哥眼中,始终瞧不见她的好。
若自己是郎子,这样的娘子,她定会将她视作掌上娇。
“如今这里没有外人,昀昀,你想问什么,只管开口便是了。”
叶南星微微勾唇,脸上便洇出一个恬淡的笑容。
“那虞小娘子,果真如我们看来那般心无城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