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抬腿,正中方后来瘦弱的肩膀,破甲之力传来,只听啪地一声响,方后来臂骨裂开,那拽着衣角的手上一松,方后来又仰面向山下滚去。
方后来再次翻身,一只胳膊松垮着拖在地上,另一只手划拉着,双脚一蹬一蹬,慢慢往前爬,方老爹就趴在那里。
他又一口血咳了出来,话说不出口,只是爬。
他要过去,他要扶起来方老爹,他要去将方老爹唤醒。
黑衣人们围了过来,领头的那人提着方大,也走了过来,将方大随手丢在方老爹旁边,然后一脚踏在方后来的头上,使劲一踏。
雨后松软的泥土陷了进去,方后来侧着的头,也被按进了松软的泥泞中。
方后来依然没有看他,他侧脸看前面,要继续爬,却只是划拉了几下,再也爬不动了。
“你想过来吗?”一个黑衣人,跨过陷入泥土的方后来,走到死去的方老爹面前,斜眼看着方后来,咯咯怪笑,一刀刺进方老爹后背。
方老爹已经死了,那怒睁着的双眼,眼神空洞,笔直朝向方后来。
随着刀的拔出,他毫无知觉的身体,被刀带着晃了一晃,毫无挣扎。
接着,黑衣人又是一刀扎了下去。
方后来口中又沁出鲜血。
“看这边,小子。”又一个黑衣人大声叫着。
领头黑衣人闻言,哈哈大笑,松开了脚。
方后来循声,扭过头,满脸的泥巴糊在脸上,他挣扎往那边看去。
“你们不是要逃吗?还设了埋伏?”那黑衣人一脚踩住方大,将他后背的刀狠狠拔出来,血喷洒出来,淋了一地,他生怕血沾到自己,提脚踢去,将方大翻过来,对着方大胸口,又是一刀,又将刀狠狠扭了一扭。
“骁勇卫出京办案,敢抵抗伤人的,你们方家算头一个。难怪是乡野村夫,不知死活。”
方大身体微微晃动,也是毫无挣扎。
那人咯咯笑着,继续补了方大一刀。
方后来看得眼神空洞,一转头,仰面朝天。
“不看了?”黑衣人头领蹲了下来,一把揪住方后来的衣领,将木楞愣的方后来拽了起来。
“你倒是挺能抗的。破甲境之力下,如今,你竟然还能动弹。”
“可惜没什么用。”他冷冷哼道,“骁勇卫拿人,京中那些大官,尚要尿裤子,你们算什么玩意,也敢反抗?”
方后来抬眼看着领头黑衣人,空洞的目中,尽是恨意。
那黑衣人忽然心中一颤,对着后面大喊一声:“拿我刀来。”
此刻的方后来眼睛瞪圆了,眼角被用力挣得裂了,浑身颤抖起来,不由地阵法全力运转起来,那足上经脉突突直动。
他向后猛地仰倒,双腿全力一蹬,正中对方胸口。
黑衣人回过头,伸手去拿刀,尚未反应过来,便啊地一声狂叫,被踢出三丈远,口中鲜血狂吐,一翻身已经不动了。
方后来听到脚上微微“咔嚓”响起一声,只觉得脚上剧痛,腿一软跪倒在地,应是脚骨折了一截。
其余骁勇卫大惊,一齐围上来,护住头领,然后举刀,朝方后来砍了过来。
方后来一咬牙,已经忘了脚上骨折,阵法运转之下,竟立了起来,拔腿向山中跑去。
远处天已经亮,那山中迷雾慢慢收拢向上飘去。
黑衣人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足上法阵周转,方后来一路狂奔,腿上依旧痛入骨髓,间杂着能听见脚骨摩擦的声音。
此时的方后来速度极快,完全不输于大武师修为的几名黑衣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方老爹与方大的尸身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心中痛极,反而不觉得腿上有伤,更加速狂奔向山上跑起来。
一炷香之后,他气力跟不上了,估摸着那之前吃的白果效果已经大减。
好在前面便是山中迷雾,他一头扎了进去。
黑衣人不知山中阵法深浅,一个两个也跟着进去了。
可惜方后来知道,这珩山阵法伤不了人,只是将进去的人,绕着引路,将他们送到了不同的山脚下。
慢慢地,山林外又恢复了平静。
好几个时辰之后,方后来木木地杵着拐杖又从原处钻了出来。
方后来咬着牙,腿一拐一拐的,往山下走去。
半道上,除了被他踢死的那黑衣人,其余的已经不知去向。
再去跑了两趟将父兄一个一个扛起来,蹒跚着,带进迷雾里。
这可万不能让那骁勇卫拿了去,得寻得山中深处隐蔽的地方,埋好了。
在新立的坟前,方后来伸开皮开肉绽鲜血糊住的十指,往前趴下,拜了又拜。
他又木然地跪地半天,只口中念叨着,我要修炼,我要报仇。
不知几个时辰过去,天又黑了。
昏倒在地的方后来苏醒了,他挣扎爬了起来,又哭又笑,拄着木棍,疯疯癫癫地往深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