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了?”牧青白挑了挑眉。
沈暖玉连忙道:“不是!能做。”
“那你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沈暖玉有些不好意思,但见牧青白追问,只好解释了一番,末了又补充道:
“我看大人神色无虞,感到惊奇,觉得大人不凡,所以忍不住多看一眼。”
牧青白笑道:“离经叛道的事我做的可不少,你这也不算什么,能做就好。”
“大人请进,我为大人丈量一下尺寸。”
牧青白进门后,一群女孩更加僵硬了。
一个个眼里充满了畏惧。
生怕自己哪个举动惹怒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
牧青白朝她们挥了挥手,吓得几个胆小的直接跪下了。
牧青白皱了皱眉,干脆不理她们,装作没看见。
沈暖玉拉过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耳语几句。
女孩闻言忙不迭的拉着所有小姐妹逃进屋里。
“大人莫怪,她们年纪小,没见过世面。”
牧青白摇摇头道:“我就只是区区八品官,而且还手无缚鸡之力,就能把她们吓成这样?”
“大人穿上这身衣服,就自带威严。”
牧青白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明白,这就是思想烙印。
“还不知道大人尊姓大名,衣裳做好后,我亲自送到府上。”
“今天不能做出来吗?”
“大人要这么急?”
牧青白点点头:“没有现成的?”
沈暖玉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倒是有,但是衣料可能有些差。”
“无所谓,能穿就行。”
“大人贵重之躯,怎么这么将就?”
牧青白伸手解下獬豸冠,“能做吗?”
沈暖玉有些狐疑,她有点想把这一单生意推掉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现在可是一点麻烦都惹不起。
更别提还带着一屋子的小丫头。
“我加钱。”牧青白掏出银票。
“能做!”
沈暖玉立马就答应下来。
能有什么麻烦?
八品官而已。
一屋子小丫头要吃饭呢。
牧青白将银票放在桌上。
“大人稍坐,茶一会儿就来。”沈暖玉唤来人吩咐她去沏茶。
不一会儿,茶水就端上来了。
院子里也支起了一张桌子。
沈暖玉就当着牧青白的面俯身认真裁剪起布料。
牧青白瞧了瞧那些小女孩留在矮桌上的书本。
“你这学堂教的是什么?”
沈暖玉心头警惕,表面不动声色道:“大人说笑了,只是教她们认点简单的字而已,算不得学堂。”
“就只教认字这么简单?”
沈暖玉叹息道:“这年头,活着已是不易,怎么奢望学别的?”
牧青白点点头,倒是翻了翻这单薄的书本。
沈暖玉做衣裳的手艺很娴熟。
牧青白在一旁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
闲着无聊,牧青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
……
老黄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站稳。
“这家伙真在朝堂上这么干了?”
“是啊!黄管家,这人真是个畜生啊,连咱家……咱家小姐他都参啊!”
老黄压下一口怒气,“小姐知道这事儿吗?”
“小姐,应该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为什么?”
“外面都传疯了,有个御史,当朝干碎了钦天监的监正,还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了昏君。”
老黄差点晕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住:“快!去把小虎找回来!把将军府的牌匾换上去!”
“可是小姐说……”
“可别小姐说了!这憨货必死无疑了!”
“黄管家!牧公子不愿跟我回来,还让我回来请示……是出了什么事吗?”
虎子刚回到,就看到这架势。
难免似有所感的惴惴不安了起来。
“他让你回来了?”
老黄有些意外,不过又沉吟道:“哼!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虎子有些茫然,愣愣的问道:“那还去接牧公子吗?”
“你个憨货!”
老黄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还去个屁!”
……
院子里这些女孩少部分是孤儿,大部分是她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
这些女孩大多都是家乡初遭灾,爹娘第一个就把她们卖给了人牙子。
沈暖玉把她们买回来,教她们读书认字,让她们干活儿,给她们吃饱饭。
牧青白惊奇于沈暖玉的作为,更惊叹她的思想。
“你都教什么?”
“什么都教,先教识字,之后是女红,音律,舞蹈,诗词。”
牧青白有些惊讶:“就你一个人教?”
“嗯,我教会了她们,就可以让她们去教下一批。”
“你可真是博学多才啊。”
“也不至于啦,什么都会一点儿而已。还比较笼统,有的时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呗。”
牧青白给出建议:“你可以自己编写一套教材,这样能更加规范性的教学。”
“教材?”
“不错,将一项技能从入门到精通,编写成册,按册教学,这样的话会更有效率还变得轻松不少。”
沈暖玉闻言有些吃惊,接着认真的思考了一番:
“牧大人这想法好啊!可……”
“可你不会编写教材,所以想找人帮你?”
沈暖玉连忙道:“大人若是能帮我,小女子定会重谢!”
牧青白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时间了。”
“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沈暖玉有些困惑,若是牧青白不愿意直接拒绝就是了,何至于这么委婉?
“字面意思。”
“大人恕罪,是小女子冒进了!”
牧青白连忙摆摆手道:“你别误会,确实是字面意思。”
牧青白有些遗憾的看着沈暖玉。
虽然很想帮一帮,但是他总不能跟那些要杀自己的人说。
在等一等吧,我写完,你们再弄死我。
沈暖玉有些吃惊的捂住小嘴,心里不禁遗憾,如此风度翩翩的一位郎君,竟然不幸罹患重疾了。
牧青白一直坐到日落,一壶茶淡成了白水。
“小女子有些夸口了,今日还真没法完工。但今夜赶工肯定能做好!明日我让人送到您住处去,您看……”
沈暖玉擦了擦汗,看向牧青白的目光里有点期待。
牧青白刚开始还有些困惑,接着就恍然大悟似的赶忙掏出银票。
“沈姑娘,如果你的生命剩下了最后几日,你会选择做什么?”
沈暖玉认真的想了想,说道:
“我自幼爱惨了文章,也做了不少诗词,但都并不出彩。我要是快死了,大概会有这个勇气,带着自己的文章,走上文坛的高楼,一睹世间风采吧!”
牧青白点了点头:“人快死了,总是能迸发前所未有的勇气。”
“是啊,拿着我自己做的诗,登上画楼,也只是想想而已。”
牧青白眼前一亮,对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这榆木脑袋,活得还没有死牢里那个小和尚通透!
去!
要去!
而且要去最高级的场所!
这陌生的京城里,牧青白完全就是个外来人,所以他选择询问本地土著。
牧青白问得很委婉:“文坛的高楼?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