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云澜跌坐在龙椅上。
“传朕旨,镇国将军降一级,罚俸半年!”
“陛下圣……”
群臣话说一半,噎在喉间。
几乎所有人都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殷云澜。
“退朝!”
群臣面面相觑,而后如潮水般离开。
所有人路过牧青白的时候,都刮去冷冷的目光,而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大殿,才有太监来到近前,冷冷的瞧了他一眼。
“牧大人,还不走?难道还想留下等死不成?”
牧青白突然怒吼一声:“昏君!!”
“唉呀妈呀!”太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掐着兰花指哆嗦着骂道:“疯了,你真疯了!”
太监连滚带爬的逃走。
牧青白走出皇城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女帝这都不弄死自己。
他就差指着女帝的鼻子骂脏话了。
不过没关系,他得罪了满朝文武,现在只需要找个地方等死就行。
“牧公子,您怎么这么迟才出来呀?”
牧青白有些意外的看向车夫:“你怎么还在啊?”
车夫挠了挠头道:“俺奉命送牧公子上朝,当然该等牧公子,护送牧公子还家。”
牧青白摇摇头道:“你回去吧,我不回白府了。”
“别啊,牧公子,俺不把您接回去,得挨罚了。”
牧青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就知道了,很快满京城都知道我干了什么,白府最好别跟我扯上任何关系。”
“牧公子干了啥?”
“干了一件天下人都不敢干的大事。”
车夫佩服的说道:“牧公子真是厉害人物,跟小姐一样,但是不行,命令就是命令,俺得把命令执行到位。”
“跟着我会死,你还跟吗?”
“跟!牧公子别小瞧俺,俺一个能打牧公子二十个。”
“……我踏马不是计量单位!”
……
一片狼藉里,殷云澜看着中书省整理的朝会内容,悠悠的叹了口气:
“明玉,他究竟想干什么?”
“臣不知道。”
“他不是要留清白在人间吗?他的名声已经臭了啊!”
“臣看不明白。”
“不用想就知道,文公亶的奏章肯定会按照牧青白说的那样写,这样牧青白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明玉跪坐阴影里,“臣自诩阅人无数,但他究竟想什么,臣是真看不透。”
“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玉暗暗叫苦。
“陛下,今日之后,或许很多人想要他死,但绝不敢在京城动手。”
“万一呢?明玉,你像是在推卸一件还未发生的坏事。”
明玉:“臣知罪!”
“记住,朕还没有旨意要他死。”
“臣明白!既然天子没有要臣子死,那臣子就不能死!”
“明玉,有你在,朕安心。”
“这都是臣的职责!”
……
牧青白身上没钱,但是有一身官服。
于是他找了个当铺,当场脱下官服要典当。
把当铺掌柜吓了个半死。
“不不不,这是小的孝敬您的!”
当铺掌柜急忙拿了五十两银子息事宁人。
牧青白拿了银票,就近找了一家客栈。
“京城住店是真的贵啊。”牧青白对虎子说道。
虎子是车夫的名字,随管家老黄姓。
虎子挠了挠头道:“牧公子,咱有家,何必住客栈?”
牧青白对客栈掌柜的说道:“今夜要是有人来找监察御史牧青白,就给他们指路。”
“是,大人!小的明白!”
要是掌柜知道这几日他这个当朝命官要横死在客栈里,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恭恭敬敬。
牧青白打包了一只烧鸡给虎子:“喏,拿着路上吃。”
虎子一边伸手,一边坚定的摇头:“俺不走,但烧鸡可以吃。”
牧青白失笑,缩回手道:“你还挺有原则的,不走没鸡吃!”
“不吃就不吃。”
牧青白无奈:“你先回去报信,要是黄管家还让你来接我,你再回来,行不?”
虎子看着烧鸡,点点头,“行!”
“去吧。”
牧青白看向掌柜:“附近可有裁缝铺?”
掌柜笑道:“大人是要做衣裳么?附近的裁缝铺有些贵,活做得精细。”
“太精细的不要!我这两条就得穿。”
牧青白可不想死的时候穿着这身官服,别扭极了。
“沈娘子手艺好,做工快,但有点远,大人的车夫走了,这路可有点难走。”
“远点儿没事,麻烦你指个路。”
“大人客气了!”
……
牧青白按照掌柜的指引,走了到了另一个坊市。
这路确实难走。
相当于从一个城区,走到了另一个城区。
而且还是从新城区,走到了老城区。
穿着官靴走在路上都觉得硌脚。
京城里不缺达官显贵,但是穿着一身官服走在路上的官可太罕见了。
路上不少百姓都偷眼去看。
牧青白走进一条有些曲折的巷子,四处张望,目光扫过百姓纷纷低头回避目光。
牧青白摇摇头,想找他们问路显然不太现实。
这时候,一阵朗朗读书声传来。
牧青白循着读书声走过去,有些意外在这种地方看到一个学堂。
而且学堂里无论是教书的还是读书的,都是女子。
说是学堂,不过就是一个民房院子。
里头清一色全是女子,年纪从二十余岁,到十岁出头。
莫约得有二十人,全都挤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
虽说看着拥挤,但却井井有条,读书的读书,干活儿的干活儿。
讲堂上的女先生似是察觉到篱笆墙外有人注目而视,扭头看过来。
女先生看到牧青白一身官服,显然有些讶异。
院子里的女孩们此时也意识到有生人目光。
一个个看过来时,都木然僵住,一动不敢动。
“大人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女先生走出门来到牧青白面前行礼。
“打扰了,我想请问一下沈娘子的裁缝铺在哪?”
女先生有些惊讶于牧青白说话的方式。
‘打扰’‘请问’。
一点不见高官做派。
“小女子有礼了,回大人话,小女子就是沈暖玉,大人想要做衣裳吗?”
“我着急穿,我没什么要求,能穿就行。”
沈暖玉忍不住多看了牧青白的脸一眼。
倒不是因为牧青白长得有多么俊逸绝美。
只是很多人第一次听到她又做衣裳又教女孩读书,都会感到诧异。
但这位……却好像习以为常。
但女子读书,又怎么可能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