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瞧你似是心情不佳?”童北明微微迈动脚步,悄然往苏若梨身前凑近了些许。
苏若梨见状,心中一阵慌乱,赶忙侧身躲闪,旋即背过身躯,不愿让那哭肿的双眸暴露于他人视线之内。
“莫不是仅仅因一个订单未能承接,你便如此难过?”童北明只是猜测,或许苏若梨正因这般缘由才痛哭流涕。
而苏若梨为竭力伪装自己的真实心境,顺着童北明的话语说道:“将军自是瞧不上这种订单,你出身高贵,一辈子都难以体会下层之人生活何等艰辛困苦。所以,还请将军日后莫要再涉足此等小铺子,莫要因此辱没了你的尊贵身份。”
童北明听完这番话有些不是滋味,“苏若梨,你为何总是对我心存偏见?我年方十三便投身军营,往昔岁月里,历经无数战火硝烟,如今所有荣耀皆是在马背上拼死搏杀而来!况且,我何曾有半分轻视他人之意?”他的语调微微上扬,似在极力辩解,又似在倾诉内心的委屈与不解。
苏若梨一时语塞,她本心并非厌恶童北明,只是他背后所关联的身份着实敏感。
每见他一面,就想到了童谷秋和上官羽,这仿若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入心间,痛意蔓延。
“抱歉,我不过是深感你我身份悬殊,你乃是战功赫赫、名震四方的大将军,而我仅仅是这粗陋瓷器铺中的一介伙计。”
此语一出,竟令童北明一时也无言以对。他双唇微启,尚欲再言,可苏若梨却心急如焚地欲驱赶他离去。
“童将军,请回吧,我要着手制作童夫人所定制的摆件了。”
见苏若梨言辞冷若冰霜,童北明满心无奈,只得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落寞离去。
童北明久经沙场,阅历无数,在他的人生历程中,能使他陷入这般困窘之境、遭受言语顶撞而无言以对之人,绝对超不过三个。
苏若梨言行之间,虽口口声声强调身份差异,可其举止表现却全然不将他那将军的赫赫威名与尊贵身份放在眼中,如此心口不一,着实令童北明心中暗感诧异与困惑。
待回到府邸之中,童北明独坐于书房之内,左思右想,绞尽脑汁也难以明晰究竟何处有所差池,以至于得罪了苏若梨,致使她对自己这般冷淡疏离、态度强硬。
“将军,城北的矿洞之中,咱们的人已然顺利安插妥当,并且已与他们约定好,两日后于城门口会合交接情报。”此时,冉游匆匆前来禀报要事。
“嗯,朱门瓷器庄那边情形怎样?”童北明闻听汇报,立刻端正坐姿,神色凝重地问道。
“回禀将军,属下方才已将那些伙计好生教训了一顿,至于砸烂的瓷器,也都依价赔偿完毕,只是……”冉游话语顿住,面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只是何事?但说无妨!”童北明目光锐利,紧盯冉游。
“今日之举,恐怕会触怒华乐王,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在我等公然露面之后,必然会引起对方的警觉,之前的潜伏布局已被打乱。接下来,不得不重新谋划,选派另一批人潜伏于那处,守着那个异国人再度现身。 ”
童北明此前为护童谷秋周全,免受丝毫伤害,行事之时未曾顾虑诸多后续影响。此刻冉游所言,确有其道理,可即便时光倒流,再给童北明一次抉择的机会,他亦会毫不犹豫地做出相同之举,毕竟在他心中,亲人的安危重如泰山。
“既如此,按你说的办,一旦那异国人现身,务必第一时间前来通报于我。”
“遵命!”冉游领命,转身正欲离去,却被童北明唤住。
“且慢……”
“将军,还有何吩咐?”
“你需谨记,莫要仅仅局限于从服装上去辨别身份,要知道,我们可乔装行事,那异国人自然亦能如此,明白吗?”
“明白!”
童北明久镇边关,数日前接圣上密诏归京。明面上是为参加童谷秋的喜宴,实则肩负圣意所托的重要使命。
近些时日,汴梁城中辽人往来频繁,其行迹颇为诡秘,似有暗流涌动,令人心生疑虑。
童北明归京后,敏锐地察觉到这群辽人似乎与朱门瓷器庄联系颇为密切。
再者,朱门瓷器庄是华乐王所投资产业,其规模与势力在汴梁城中自是首屈一指,堪称瓷器行业之翘楚。
仰仗华乐王的雄厚财力与尊贵权势,朱门瓷器庄得以广罗能工巧匠,尽占优质瓷土资源,所制瓷器无论在工艺精密度,亦或样式美观度上,皆远超同行。
在这种情况下,其他瓷器铺也只能承接一些朱门瓷器庄不屑一顾的小额订单,或是满足那些对瓷器品质要求不高、只求价格低廉的普通百姓需求。
正是苏若梨的关系,童北明才解到,汴梁城内至为关键的高岭土竟呈现出异常的流通态势,其流通渠道似被暗中把控,几无外流之象,仿若专为朱门瓷器庄所设。
城北地质条件得天独厚,坑冶司在那设立了一座专门开采高岭土的矿洞。
按常理而言,这本是寻常之事,然而其中诸多细节却耐人寻味。
那矿洞周围把守极为森严,众多兵丁日夜值守,如临大敌。
寻常矿场,虽有监管,却鲜少如此戒备。且矿洞附近数里之内,皆被列为禁区,严禁无关之人靠近。
再者,关于此矿洞所产高岭土的去向,亦似被一层迷雾所笼罩,不见其踪。
诸多这般不寻常之处,汇集在一起,令人不得不心生疑虑,暗自揣测这矿洞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关乎朝廷的重大谋划,还是别有势力暗中操控,一切皆成未解之谜。
“高岭土……铁凌土……苏若梨。”童北明缓缓闭上双眸,试图在静谧之中梳理思绪,可他的大脑却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苏若梨。
忽然间,他双眸骤睁,他想起苏若梨的行为转变起始于上官府的丫鬟戈柔报出上官府之后,她便显得举止怪异。
“难道,苏若梨和上官府之间有何过节?”童北明警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