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这阿房宫,这长城,要建到何时是个头啊!我那婆娘孩子,怕是都忘了我长什么样了!”
“暴君!秦始皇就是个暴君!统一六国,尸骨成山,如今又要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为他修这劳什子宫殿城墙!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
身旁一个精壮汉子愤愤地吐了口唾沫,语气里满是怨怼。
这番话,引得刘邦身旁一个叫周勃的同伴也义愤填膺起来。
“邦哥,这秦始皇如此残暴,真不是个明君!您可要三思啊!”
刘邦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若真是暴君,此刻我等在此议论,还能活命吗?他大可派兵将这些起义之人尽数屠戮,何须寻我等来此?”
周勃一时语塞,抓了抓头。
“这……这是为何?”
刘邦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们想想,这大泽乡聚集了多少人?数千?上万?若是真要赶尽杀绝,岂不容易?可如今呢?官兵在哪?杀戮在哪?”
樊哙瓮声瓮气道:“邦哥的意思是……”
“始皇帝不想大动干戈,不想杀这些无辜百姓。”
“他要的,只是解决事情的源头。”
夏侯婴若有所思:“源头……陈胜、吴广?”
人群中央出现一阵骚动,两个身影被众人簇拥着走到高处。
正是陈胜、吴广。
陈胜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其精悍之气,他高举双手,声嘶力竭地喊道:
“乡亲们!大秦暴君,徭役繁重,苛捐杂税,逼得我等民不聊生!如今,他更是派兵围剿我等,欲将我等赶尽杀绝!”
吴广接过话茬,声泪俱下:“我等兄弟姐妹,背井离乡,来到此地,是为了求一条活路!如今,暴君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便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杀出一条血路!”
“反了!反了!”
“推翻暴政!”
煽动的情绪如同燎原之火,迅速点燃了众人心中的积怨。
刘邦环视四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待到众人稍稍安静,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问道:“两位兄弟,你们说秦皇派兵围剿,这兵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疑惑的脸,继续说道:
“还有,你说苛捐杂税,徭役繁重。可我前几日刚从阿房宫回来,工钱可是实打实地发了,一个铜板不少。秦皇还下令停了阿房宫的修建,不再征壮丁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樊哙和夏侯婴立刻帮腔。
“是啊,我们也从阿房宫回来,秦皇确实发了工钱。”
“莫非两位兄弟是道听途说,弄错了消息?”
此话一出,原本群情激奋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疑虑之色。
陈胜和吴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陈胜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指着刘邦厉声喝道:“你!你分明是嬴政派来的奸细!故意在此扰乱人心!”
话音一落,几个难民将刘邦围了起来。
刘邦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连连摆手。
“陈胜兄弟,你这是何意?秦皇若要杀我们,直接派兵来便是,何必派我一个小小细作?我也是难民,与你们一样,只想活命!难道,同为难民,你还要杀了我吗?”
刘邦这滚刀肉的架势,彻底搅乱了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军心。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相信了刘邦的话,有的还在犹豫。
更多的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
吴广急得满头大汗,扯了扯陈胜的袖子,低声劝道:“陈兄,现在人心惶惶,不可轻举妄动。”
陈胜额头青筋暴起,狠狠地瞪着刘邦。
他费尽心机才煽动起来的这把火,眼看就要被刘邦几句话浇灭,心中怒火翻涌。
可眼下这局面,若真杀了刘邦,恐怕会适得其反。
他咬了咬牙,强压下怒火,一挥手:“放了他!”
刘邦拱手作揖,一脸“感激涕零”。
“多谢陈胜兄弟,多谢…”
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广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别废话了!”
吴广深吸一口气,走到人群中央,高举双手,示意众人安静。
“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都有疑惑,但这小子的话,大家万万不可相信!”
他指着地上刚刚捞上来的鱼,语气激动:“这条鱼,就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吴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广故作神秘地一笑,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猛地剖开鱼腹。
鱼肚子里,赫然躺着一张小小的布条。
吴广小心翼翼地取出布条,展开,高声念道:“大楚兴,陈胜王!”
人群一片哗然。
“这……这怎么可能?!”
“鱼肚子里怎么会有字条?”
“难道真的是天意?!”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刘邦却突然大喝一声。
“慢着!”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夺过吴广手中的鱼和布条。
“诸位莫要被这雕虫小技给蒙骗了!”
刘邦高举着那条鱼,指着鱼腹上的缝合痕迹。
“你们仔细看看,这鱼肚子分明是用线缝过的!线头还在呢!”
众人闻言,纷纷伸长脖子细看。
果然如刘邦所说,鱼腹上确实有明显的缝合痕迹,细小的线头清晰可见。
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声。
先前对陈胜吴广还抱有一丝幻想的人,此刻也开始动摇起来。
刘邦见状,乘胜追击,指着陈胜吴广,慷慨激昂地说道:
“他们两个,就是想利用你们的愤怒,拉着你们一起造反,自己好当皇帝!大家都是苦哈哈的,何必为他们卖命?
只要我们现在放下武器投降,始皇帝一定会体恤我们,既往不咎!与其跟着他们白白送死,不如搏一条活路!”
刘邦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众人面面相觑。
陈胜吴广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陈胜怒吼道:“刘邦!你休要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刘邦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胡言乱语,大家心里都清楚!陈胜,你敢不敢对着天地,对着这些受苦受难的兄弟们发誓,你没有想当皇帝的心思?”
陈胜一时语塞,他当然不敢发誓。
刘邦的逼问,让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军心彻底崩溃。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手中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