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九支箭,损毁了的话就没有了。”
原本跃跃欲试还想拿出去在树林子里再去试一下的老三和老四听了这话之后又舍不得了。恋恋不舍的送回屋里放回了原处。
斑篁做的能有多结实?万一断了怎么办?
老四看着那把弓,脑子里有了个想法,他可以学着做做看。
山里又不缺斑篁,砍回来还没用完的就有好些在那,试试呢!
晚上,老二失眠了。
他从屋里出去,影影绰绰的能看见盘坐在院子边上的那道小小的身影。
在门口踌躇片刻,他便到了院子里,在宫姝蘅在边上有模有样的也学着她盘腿坐了下来。
宫姝蘅睁开眼睛转眼看了他一眼。
他问宫姝蘅:“你晚上不进去睡不觉得冷吗?”
“不冷。”
“如果下雪了,你也要在外面?”
“不会,我会进屋。”
下雪了就没有月亮了,她又不傻,在外面做什么?又不是害虫,需要一场大雪来冻死。
说完这话之后宫姝蘅又闭上了眼睛,再没有了任何动静,甚至于连呼吸都没有了一样,彻底的跟夜色融为了一体。
老二难得的像个孩子一样玩心大起,学着她的样子盘腿掐着手指头坐在边上的泥巴地里。
宫姝蘅也不管他。
反正互不打扰。
没一会儿老二的脑袋就开始往下耷拉。
随后被凉凉的夜风吹的一哆嗦暂时清醒片刻。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好端端一个正常的人偏要跟不正常的人去学。
爬起来打算进屋睡觉,结果还没完全爬起来又栽回去。
脚麻了……
天越来越凉了,准备冬衣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芦花,布,线,都准备好了,甚至陆陆续续还攒了点皮子,唯独缺少缝衣针和铰剪。
唐瑜也担忧不已,庄景安和苏青良这一走已经半个月有余,却始终没有回来。
住在山里有好处也有弊端,眼下的弊端就是进出不便,消息闭塞。
老二想了想:“我下山去看看。”
老三第一个反对:“万一你去了也不回来了怎么办?”
他们几个一直拿老大当主心骨,这半个来月老大不在,有老二带着勉强还有点章法。要是老二也走了不回来了,这日子就不知道怎么过。
“我去吧!”作为一群孩子里面唯一一个大人,下山寻人这样的事情唐瑜觉得该自己去,哪能指望几个孩子。
“不行,万一山下还很乱,你去就更危险。”
一个年轻的女子,下山只要被注意到就不安全。
老四问:“那继续等?”
“我去看看吧!”
靠在墙边的宫姝蘅开口:“我去看看。”她又重复了一次。
老三又否决了:“山下那些人饿极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去了被逮到都不够他们煮一顿的。”
宫姝蘅道:“我带着弓箭去,遇到歹人我就先杀了他!”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仿佛一条人命跟一只山鸡的命同等。
然而最后她还是没拿那张弓,而是背着她常背的旧篮子,篮子里放满了各样的草兜子,里面都是她仔细处理过的药材。
再捏着老二给的一角碎银子还有那把珍贵的匕首下了山。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山下的水早就彻底的退去了,那些腐尸早就被下山的禽兽分尸,偶尔还能看见泥土包裹的乱石堆里露出来的白骨。
哪里是河流哪里是房屋已然分辨不清楚,这么一段时间,早就已经有种子破土而出,奋力的成长起来。
比起它们,主宰着这个世界的人反而显得脆弱的不堪一击。
这场百年不遇的洪灾席卷了整个兴州府。
上游灾情如何尚不得知,兴州府境内已然面目全非,据说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活着的人都被一口吃的吸引去了那边,然后全部分散开。
染上疫情的被隔离,命大的喝药好了的就逃脱一劫,好不了的全部圈至一处 然后自生自灭,再来一把火直接焚烧了。
洪灾过后还有瘟疫,一样死无全尸!
活着的人被强行抓去服徭役,先是清淤,然后垦荒种地,然后还要修筑护城河河堤以及给江水改道。
说是只要一人干三个月就能带三个人去衙门登记领户籍,并且可以领到一斗种子供他们开春之后播种。
但是就这个趋势来说,别说三个月,再来三个月也不一定能把需要干的事情干完。
就算是三个月,也不见得能有多少人能熬到那会儿去。
苏青良和庄景安到这边就被人抓了去,如今也是里面的一员。
宫姝蘅大概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这会儿混不进去,只能等入夜都歇下了再说。
她先进城。
城门大开,如今的兴州府外满目疮痍,什么过路费都不可能要,因为过路的也没几个。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儿进城还是很容易的。
只是进去的时候,站在那目不斜视的守卫多看了她两眼。
这会儿但凡活着的,要么在城内享福,要么在城外受罪,这个小乞丐进城做什么?乞讨?
也不是没有可能。
天都派来的两万人马齐心协力很快就将州府重建了个七七八八,各地的商贾纷拥而至,行商的货车来来往往。
单看城内几乎看不出这里曾经被洪水肆虐过。
宫姝蘅背着篮子进了一家崭新的医馆。
“和春堂”。
街上几乎看不见行走的人,但是医馆里却格外的忙,能抽调的人全部抽调去城外帮忙,剩下的都忙着在后院炮制抑制瘟疫所需的药材。
前堂只留下一人坐诊一人接待。
宫姝蘅刚刚进去,正拿着掸子打扫的青衣小童就挑眉上前:“哪来的要饭的小叫花子,走错地方了,赶紧滚滚滚!”
他们开医馆开的又不是酒楼,没有剩饭剩菜打发这些要饭的。
话落音,整个人僵在那突然就不能动不能言语了。
宫姝蘅连一角神色都不曾给他,径自走进去,把篮子放下来:“掌柜的,卖点药材。”
这个时候,药材最缺,不可能不收。
宫姝蘅从未干过这事,她甚至不知道这些药材价格几何,只是卜了一卦,此行顺利,便来试一试。
这些药材都是她亲自炮制的,虽然没有炮制药材专用的器皿物件,但是弄出来的东西早就远超寻常大夫经手的药物。
多少值点钱。
不等年轻的坐堂大夫开口,她就将篮子放在了案子上,伸手拿了个草兜子出来,里面是一大包用树叶子包起来的蜜草。
蜜草即甘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