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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色如浓稠的墨,将整条街都浸在了一片幽暗中,唯有街角那间典当行,还透着昏黄黯淡的光。

萧逸尘身姿挺拔,一袭月白锦袍随风轻拂,玉冠束发下,面庞冷峻如霜,深邃双眸仿若幽潭,让人探不见底。

此刻,他就这般静静地站在典当行内,目光落在面前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上,脸上平静如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只是极为轻淡地 “嗯” 了一声,声线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那男人身形臃肿,满脸油光,腮帮子随着粗重的呼吸微微抖动,活脱脱一副市侩模样。

虽说平日里也是在这典当行里说一不二的主儿,可眼下对上萧逸尘这般矜贵的世子,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见萧逸尘明显不欲多谈,他纵使满心疑惑、诸多揣测,也只敢把到嘴边的讨好话语咽了回去,规规矩矩地站着,半个不字都不敢吐露。

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不知世子今夜前来,可有何事?” 话语出口,还不自觉地赔着笑,脸上肥肉挤作一团。

萧逸尘仿若未闻男人的谄媚之态,修长手指探入怀中,动作优雅又从容,须臾,掏出一块玉佩。

那玉佩莹润剔透,入手温凉,仿若吸纳了月色精华,周身散发着柔和微光。周遭光线昏暗,可玉佩一现身,竟似自带光源,映出别样的色泽,光晕流转间,可见玉质上乘,雕琢工艺更是巧夺天工。

萧逸尘将玉佩递出,声线冷淡:“瞧瞧这个能值多少银子?”

男人见状,哪敢有丝毫懈怠,双手迅速呈上,像是捧着稀世珍宝,指尖都不敢多碰一下,生怕磕坏了这物件,惹来大祸。

他把玉佩搁在掌心,眯着眼,翻来覆去端详许久,脸上神色愈发惊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这才笑嘻嘻地看向萧逸尘:“世子这东西哪里来的?这块玉佩可真的算是一件宝物了,世子可真当要典当?” 语气里满是试探,眼睛还不住地偷瞄萧逸尘神色。

萧逸尘眉梢微微一蹙,不耐之色一闪而过,语气冷硬了几分:“话那么多干什么?你就说能值多少?”

男人被这低气压一唬,身子抖了抖,忙不迭地伸出一只手掌,讨好地晃了晃,说道:“玉佩价值不菲,小的不敢有丝毫的谎话,大概能值六千两银子!”

萧逸尘眼神陡然顿住,显然也没料到能有这般高价,不过他心头急事压着,无暇多想,随口吩咐道:“快点拿钱吧,我还有事呢。”

男人听后,连连点头,额上汗珠滚落,也不敢抬手去擦,立马给一旁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会意,脚底生风般跑去账房,没一会儿,便捧着六千两的银票,恭恭敬敬地交到萧逸尘手上。

萧逸尘指尖轻点,确认数目无误后,二话不说,抬腿就向着典当行的后门走去。

从远处眺望,那后门隐匿在黑暗里,黑黝黝一片,仿若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平日里只见人进,不见人出,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萧逸尘却是这儿的常客,对这典当行的布局、暗门机关了如指掌。

踏入后门,是一条狭长潮湿的隧道,墙壁青苔斑驳,脚下石板湿滑,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他却步伐稳健,毫不在意,顺着隧道一路疾行,直达地底。

隧道尽头,一扇巨大的石门突兀出现,两个佩刀侍卫身姿笔挺,如雕塑般伫立两侧,见来人是萧逸尘,立马收刀行礼,合力推开石门。

刹那间,石门内璀璨灯火倾泻而出,喧嚣声、吆喝声如潮水般涌来。

“各位!今夜乃是我们京华半年一次的斗鸡大会!不容错过不容错过啊!”

主持的小厮扯着嗓子高喊,回音在巨大的地下洞窟中不断震荡。洞窟宽敞得超乎想象,穹顶高耸,容纳上千人也丝毫不显拥挤。

场地正中央,一座巨大的铁笼静静矗立,笼身的铁棍在灯光映照下泛着寒光。

两只斗鸡已被各自主人抱入场内。一只周身毛色火红,鸡冠高耸,像是燃烧的烈焰,爪子粗壮锋利,在地上刨动时带起一小股尘土,时不时抖抖身子,发出尖锐的 “咯咯” 叫声,凶悍之气扑面而来,正是有名的北方鸡王 “赤焰将军”;

另一只通身雪白,唯有尾羽夹杂几缕黑羽,仿若水墨晕染,身形相较更为矫健轻盈,眼眸幽黑深邃,透着股清冷的狠劲,唤作 “雪影”,也是萧逸尘此番孤注一掷的赌注。

周围赌徒们早已双眼充血,满脸亢奋,嘶吼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鼓生疼。

“押赤焰将军,这把准赢!它上周连赢三场,势头正猛嘞!”

一个袒露着胸膛、满脸横肉的大汉挥舞着手中银票,唾沫星子横飞,一把将银票拍在赌桌上,震得筹码乱颤,好似这般便能把胜算牢牢攥在手里。

旁边瘦高个儿不干了,脖子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反驳:“呸!雪影方才那闪躲多利落,后劲足着呢,我押雪影,赢了翻两倍,傻子才不押!”

说罢,哆哆嗦嗦地掏出怀里全部家当,双手颤抖着推到下注区,那是他积攒多年的家底,此刻全压在了这场斗鸡上。

一时间,下注的、吆喝的、争论的,乱成一锅粥。

小厮们穿梭在人群间,手忙脚乱地登记赌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沾湿了账本,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有那输急眼的,攥紧拳头,眼眶充血,身子前倾像是要冲进斗鸡场替自家押注的鸡参战;赢钱的则张狂大笑,一把揽过桌上赢来的银票,往怀里一揣,吆喝着伙计上酒,满脸得意,肆意炫耀着胜利果实。

萧逸尘周身散发的矜贵气质,在这乌烟瘴气的赌场里格格不入,却又无人敢小觑。

他款步上前,嗓音低沉,掷地有声:“本世子押雪影,六千两白银。”

随从即刻将银票递上赌桌,周遭赌徒纷纷侧目,惊叹声、奉承声此起彼伏,可萧逸尘仿若未闻,目光紧锁斗鸡场。

“开斗!” 随着一声高喊,场边铜锣骤响。

两只斗鸡瞬间绷紧身子,脖颈处的毛炸起,仿若两支离弦之箭,朝对方扑了过去。

赤焰将军攻势凌厉,率先发难,尖嘴如利刃,直啄雪影脖颈;雪影灵活一闪,侧身避开,双翅猛地扇动,掀起一阵劲风,扬起周遭沙尘,干扰对手视线。

刹那间,场内鸡毛纷飞,两只斗鸡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斗得难解难分。

“上啊!上啊!老子把全部身家都压进去了!”

赌徒们望着笼子里的场景,疯狂地大吼道,脖子伸得老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萧逸尘站在远处,表面虽神色冷峻,手心里却沁出了密密的一层汗,修长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起。

然而战局瞬息万变,赤焰将军趁雪影攻势稍缓,瞅准时机,一个箭步飞蹿,利爪精准地抓向雪影脊背。

雪影吃痛,慌乱振翅,脚下踉跄,往日的轻盈矫健不复存在。

几番回合下来,雪影渐露疲态,不敌赤焰将军凌厉攻势,瘫倒在地,哀鸣几声,彻底败下阵来。

这时,一个小厮连忙走进笼中,瞅了瞅倒地昏死的雪影,扯着嗓子大声宣判着最终的结果:“这次获胜者乃是我们北方鸡王!赤焰将军!”

此话一出,台下的赌徒们顿时迸发出狂笑声、欢呼声,有人相拥庆祝,有人跺脚懊恼,还有人垂足顿地,痛苦哀嚎。

萧逸尘望着笼子中被人当做弃子的斗鸡,眉头紧锁,心情仿若坠入冰窖,郁闷至极。

“该死,这消息是假的?” 他低声咒骂,环顾着周围赌徒们高亢的呐喊声,只觉聒噪无比,兴致全无。

当下甩了一下袖子,身姿决绝,愤恨地走出了赌场,衣袂翻飞间,裹挟着满腔怒火与不甘,隐没在夜色之中。

站在典当行远处的岩肃,见到萧逸尘出来后,满脸愁容连忙上前:“世子,您怎么了?”

岩肃跟随了萧逸尘多年,也自然知道其中缘由,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道。

萧逸尘不悦的瞥了一眼对方:“别来烦我!回府睡觉去!”

岩肃看着对方的背影,木讷的哦了一声,便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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