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教室,同学们基本已经来的七七八八。
谭暮雨才坐下没一会儿,尹清则就一脸睡眼惺忪地进来。
他也是那种不好好穿衣服的典型代表,外套非常骚包地系在腰间,上面还用笔写些非主流的文字。
一见到谭暮雨,他眼睛瞬间亮起来,兴冲冲过去,在看到那杯饮料时,颇感意外道:“谭小雨,没想到这么守信用,真给我带了?”
那是杯冷饮,因为与温度较高的空气接触了不少时间,杯壁上已挂满了水珠。
尹清则就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的,直接从谭暮雨桌上将那杯饮料拿起来,插了吸管就喝。
谭暮雨本来想提醒他,杯子外都是水,先拿纸擦一擦会比较好。
话还没说出来,下一秒就听见尹清则像是杀猪一样的叫声。
他手掐在喉咙上,面目扭曲,就好像被人喂了口屎,唇齿留香。
“茶里……有毒……”尹清则囫囵说着,气若游丝。
吓得谭暮雨忙站起来拍他的背,“你,你没事吧,别喝了,快吐出来。”
他是真被尹清则这番大动静吓到了,平日不是横眉冷对就是带些厌烦的眉眼,此刻褪去了那层冷,莹润的眼珠担忧地看着人,那里头就跟盛了汪水似的,惊人的漂亮。
尹清则有点看愣了,那口臭脚丫子味儿的饮料一不留神,咕咚一下就吞了进去。
“你还好吗尹清则,我帮你叫急救。”谭暮雨说着从桌洞里拿出手机。
“不用。”尹清则一秒钟恢复了精神,快得人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做到的,“这茶……还不错,谢了。”
他说完端着那杯糯香柠檬茶去了后边自己的座位,趴下睡觉。
谭暮雨见他跟没事人儿一样,有点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了。
不过上课铃立马打响,他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心无旁骛开始投身学习。
而没事人儿尹清则趴在桌子上,一脸马上就要死了的表情。
艹,他刚才是被妖精勾魂了?
居然觉得那口臭袜子水儿,味道他妈的,还有点香。
想死,就现在。
整个上午,尹清则都一反常态地趴在桌子上,没叫唤也没招惹谭暮雨,安静地好像这个世界都没有他这一号人一样。
谭暮雨十分适应这种宁静的氛围,不过前桌就不一样了,她时不时地往后瞥,欲言又止。
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往后瞧的时候,谭暮雨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
女生被惊得一下结巴起来,吞吞吐吐半天,小声道:“尹同学趴在桌上快两个小时了,他,没事吧。”
经他提醒,谭暮雨也觉出些奇怪,想起早上尹清则快要晕厥的神情,担心自己那杯柠檬茶真的有问题,于是向后转身,小声喊了句:“尹清则?”
见人没反应,又上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心说不会真的喝死了吧!
下一瞬就见那个张扬少年猛的直起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惊慌地看着谭暮雨。
满脸通红。
不待人发问,他反倒先开口:“这破教室热死了,走了。”
说罢走的潇洒,依旧拽的二五八万的,翘课翘得理所当然。
如果忽略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这画面将更加洒脱不羁。
谭暮雨歪了歪脑袋,只觉得这位少爷真的十分莫名其妙。
而尹清则出了教室门,一路疾风扫落叶地飞奔到厕所。
撞鬼了,他真的撞鬼了。
白日做春梦,这还是只艳鬼。
日!
尹清则再次长期翘课,他这种行为在老师看来,早见怪不怪,因此倒没人追究什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谭暮雨罕见地收到了贺飞云的消息。
言简意赅:【四楼拐角卫生间,来一下。】
北华的各年级各专业的分布十分有规律,同专业的一栋楼,届别不同,楼层不同,类似高数线代等大课,则是去到另一栋楼上课。
谭暮雨和贺飞云同专业同届别,都在二楼,四楼是大礼堂,开年级大会用的,平时除了开会的时候,少有人会在那上面走动。
大哥让他去一个不常有人的卫生间,是要做什么?
心中虽然疑惑,但谭暮雨现在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小弟,大哥召唤,小弟哪有推辞的。
于是立马回了个【好的。】
接着屁颠颠就找去四楼卫生间了。
前头便说了,四楼没什么人,谭暮雨上去的时候,走廊就他一个,没有人问路,很是找了会子,才终于见到了卫生间的标识。
心中不由再次对这间豪门学校发出感叹。
不愧是贺家资助的,真的很豪,一层楼长的就跟来一场半场马拉松似的。
北华的卫生间都有专人打扫,洗手台还点了香薰,放眼望去就像某个高档商场的盥洗室。
谭暮雨进去后没见到人,往里走了走,试探着喊:“哥,你在吗?”
一只大手握上他脖颈,如果不是潜意识知道这不是灵异小说,谭暮雨一定能当场被吓晕过去。
那只手在他下巴那儿抚了下,像摸小猫似的,接着便若无其事,极其自然地落在谭暮雨肩头,勾着他的肩膀。
“吓到你了?”贺飞云明知故问,挺不要脸的。
谭暮雨认出他声音,转头看过去,那两颗圆润剔透的眼珠似乎还不受主人控制一般微微颤动。
不过他却摇了摇头,问,“哥,你刚才发消息叫我过来。”
贺飞云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哦了一声,说,“也没什么,和早上一样,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早上……
谭暮雨想起了鲲鹏。
他怎么就忘了,大哥右手不便,上厕所要人帮他扶着衣服,有一就得有二,有二就会有三,除非他手好了,不然自己就得一直给他撩衣服呢!
谭暮雨抿唇,上头那颗小小的唇珠被他抿进去点儿,颜色在一阵浅白过后,变得红艳艳起来。
他面皮儿薄,心里再怎么告诫自己,面上还是止不住因为羞耻泛粉。
早上是意外,这次可不是,是提前告知他了,还要让他主动上手撩。
相比于他的窘态,贺飞云则显得寻常得多,毕竟上一世什么没做过,该亲的该摸的都做过不知道多少回,实在没什么好避讳的。
再说了,和自己老婆贴贴,有问题?
就算有问题,贺大少爷也能把它变成没问题。
谭暮雨不知道短短十几秒贺飞云脑子里已经闪过多少可怕的东西,他已经洗心革面要做个好狗腿,自然是不可能拒绝大哥合理的要求的。
他走到贺飞云跟前,眼睛往贺飞云背后看,伸手帮他撩衣服。
没仔细看,自然掌握不好度,抓了好几下。
贺飞云嘶了下,语意不明:“猫爪子挠人呢。”
谭暮雨终于抓稳他衣服了,闻言语气结巴,音调都颤颤的,“哥,你,你上吧。”
可怜得不行,像是再欺负他,他能当场哭给你看。
尽会撒娇。
贺飞云非常神经病地给少年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刚解决完生理需求,卫生间的俩人姿势还没变,外头就传来几个男生吵吵嚷嚷的声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见声音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谭暮雨也是急中失智,病急乱投医了,竟然抓着贺飞云的手臂,哐啷一下躲进了厕所隔间。
很难想象,他那具单薄的身体,有朝一日居然能爆发出拽动贺飞云的力量。
因为动作急,贺飞云被他压在隔间的门板上,他佝着头,垂眸看着怀里几乎算得上主动投怀送抱的少年。
外头几个男生话音由远及近,最后站在了距离隔间几步之遥的地方。
这群人是不学无术的,放学在外打架斗殴,和外头的混混学了一套,明知道教学区禁烟,还明知故犯躲进厕所抽烟。
四楼没什么人,自然也没老师,正是他们臭味相投的圣地。
洁净的卫生间霎时间烟雾缭绕,云里雾里。
几个半大的男生吞云吐雾,学那些社会人的享受模样,嘴里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将三教九流那股风气学了个十成十,不过到底是顾念着在学校,他们的声音都压着,没敢大声。
谭暮雨呼吸道一直都有些问题,虽然自打进了书里,过度呼吸症就没再犯过,但还是闻不了刺激的气味。
就好比现在,浓烈的香烟味汹涌地往鼻腔钻,谭暮雨被刺激得眼睛红,即便极力控制,却仍旧没忍住,没多会儿,原本只有几个公鸭嗓的卫生间里,传来一声虽然弱,但分明就十分格格不入的轻咳。
这声音太过突兀,令得卫生间的那帮黄毛顿时噤了声。
谭暮雨捂住嘴巴,有些慌地看向贺飞云。
他后悔了,本来没什么的一件事,有人进来了又怎样,收拾收拾,平静走过,这有什么难的,他脑子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躲去厕所隔间干什么!
他正常地帮助大哥呢,他躲什么!!
这下好了,两个大男人挤在狭窄的厕所隔间,没什么都能有什么!
毁坏大哥清誉,大哥不会宰了他吧。
他最近这么听话,应该……不会宰他吧……
谭暮雨不确定,毕竟小说原文贺飞云甚至能把他扔进狗笼子里让狗咬,他实在不能肯定这件事是否会触到他逆鳞。
贺飞云不知他想了什么,只觉得少年的那张脸变得越来越好看,越来越漂亮。
毫无疑问,他是精致的,美丽的,同时,也是脆弱的,易碎的。
一颦一笑都似动情,楚楚可怜诱人堕落。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只需要稍微分出些心神,就能听见少年鼓噪的胸腔震动。
他在害怕。
害怕外面的人?
贺飞云蹙眉,眼里流露出不喜。
少年合该只看着他的,就算害怕,这恐惧也该是他给予的。
外头的黄毛不知道隔间里头是谁,还以为是什么小卡拉米,闻到他们抽烟,要出去给导员通风报信。
这他们能忍?
那必然是不能的。
于是为首的那个大黄毛猛的踹了一脚隔间门,嗓门很大,叫嚣气焰十足:“狗娘养的,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谭暮雨被这一声吓得抖了下,睫毛也跟着一颤。
贺飞云抬手摸了摸他眼睛,那眼睫就如同蝴蝶似的,颤巍巍抖个不停。
大黄毛不知死期来临,周围人崇拜的目光让他膨胀,呸了口唾沫,他牛逼坏了,直接开口威胁:“他妈的小杂种,不出来,等老子爬进来,要你好看!”
说罢竟真的开始攀着隔间门,要往里爬。
他爬到一半,三白眼往下头轻轻一瞥,好巧不巧,对上贺飞云黑沉沉的眼神。
贺飞云对他微笑。
那一刻,大黄毛便知道了,他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