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予进入会客室时,温砚礼端坐在沙发上,鹿晚星站在他身侧。
两人明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飘散的茶香中却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季司予凝着脸走进来,走近了才发觉鹿晚星刚才脸红过,双颊上红晕未完全褪去。
他沉声问:“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温砚礼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跟着扭头看向鹿晚星。
鹿晚星在两个 男人的凝视下,硬着头皮解释:“给温总倒茶,我不小心把水撒到他身上了。”
季司予这才注意到温砚礼西裤上的那抹深色水渍。
温砚礼笑说:“季总来得正好,要是晚来两分钟这水就干了,我还怎么讹你。”
季司予无视他的嬉皮笑脸,瞥了鹿晚星一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鹿晚星秒懂,他要亲自跟温砚礼谈生意,有些话不想让她听见。
她识趣离开。
等她一走,季司予坐到她刚才的位置,扫视茶几上还散着热气的茶具。
上等猴魁。
季司予眉心拢得更深,隐有不爽。
他并没打算亲自给温砚礼斟一杯茶,反手就将茶叶倒掉。
“她笨手笨脚,她泡的茶你也敢喝,不怕被毒死。”
他给温砚礼倒了一杯白开水递过去,瓷杯与桌面碰撞的响动清晰而笃定,一副你爱喝不喝的嚣张气势。
温砚礼顺着他的话头,挑眉调侃:“我这套西装是意大利高级定制,沾染上茶渍就洗不掉,毁了一整套衣服,季总打算怎么赔?”
“赔?”季司予轻哂,“没追究你碰瓷讹上季氏,已经是我宽容大度,心地善良,你就该偷着乐。”
温砚礼笑,语气似有深意,“我乐极了。”
外面走廊,鹿晚星双手抱住胳膊,来回踱步,时不时往紧闭的会客室门张望一眼。
她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也不知道季司予刚才有没有察觉到什么,温砚礼又会跟他说些什么。
小夏懵懵的盯着她,“鹿总,你怎么好像有点紧张,还有点……”
鹿晚星停止踱步,“还有点什么?”
小夏:“不罚款我就说。”
“不罚。”
小夏龇牙:“有点……心虚的样子,像偷人被抓包。”
鹿晚星拳头硬了。
“我胡说八道的啦!您说过不罚款的哦!”小夏抱头开溜。
鹿晚星独自站在会议室门口,双手交叠,下巴微抬,小夏的话反而使她底气十足。
她跟温砚礼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倒是季司予和慕可柔,该心虚的是季司予,她干嘛要心虚。
过了好一会,会客室的门终于开了。
出来的只有温砚礼。
温砚礼跟她目光交汇,礼貌微笑,“鹿总,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不由得好奇两人到底聊了什么,聊这么久,“那我送送温总。”
会客室里适时传来男人的命令:“鹿晚星,进来。”
她没辙,正好瞧见陶经理路过,只好让陶经理代她将温砚礼送去车库。
会客室里,季司予正在翻看温砚礼带来的项目计划书,她一进去,季司予就将文件随手扔给她。
“拿去给可柔试试,她跟温砚礼关系亲近,比你更好上手。”
鹿晚星态度麻木,“好。”
季司予这才抬眼瞥她,开始秋后算账,“倒个茶,你脸红什么?”
她下意识反驳,“我没有脸红。”
所幸季司予并未深究此事,“没有最好。”
他起身走近,再次严肃告诫:“离温砚礼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鹿晚星心下一片冷然。
温砚礼是不是好东西她还不能确定,但他季司予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季司予听不见她的腹诽,低眸看腕表,语气淡淡:“收拾一下,跟我去趟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谁病了?”
季司予脸色凝重:“爷爷。”
不多时,两人赶到军区医院。
医生正在病房给老爷子做检查,季司予的几位堂叔,季司予的母亲韩凤妍,不知道怎么都被老爷子赶到走廊外站着。
鹿晚星乖巧,一一喊人:“妈,二叔,三叔,四叔……”
几位堂叔点头回应,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
倒是韩凤妍,目光有些不善,冷冷命令:“老爷子想喝voss苏打水,你亲自去给他买。”
季司予:“这种小事,让保镖去就行。”
韩凤妍剜了他一眼,坚持说:“老爷子那么心疼她,对她千好万好,他不过是想喝一瓶水,鹿晚星都不愿意亲自为他跑一趟?”
她这话,鹿晚星没有拒绝的余地,老爷子确实是整个季家对她最好的长辈,“我现在就去。”
她刚转身,季司予反常地握住她的手腕,“买不到就算了,又不是临终遗愿,非喝不可。”
“……”
他这嘴真是,怎么连老爷子都敢编排。
鹿晚星抽回手,语气笃定,“我会买到的。”
事实上这种高端饮用水确实不好买,鹿晚星怕耽搁时间,直接打车去了就近的进口超市。
来回折腾了将近半小时,她总算回到医院。
季家人都在病房里,看样子老爷子已经做完检查了。
鹿晚星刚走到病房门口,还未推开门,就听到里面突然传来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啪!
是老爷子打了季司予。
几位堂叔站得远远的,面对老爷子的火气,谁都不敢多说一句。
连韩凤妍都不敢求情,默默退后几步,跟几位堂叔站在一起。
满室低气压中,季司予规规矩矩地站在床头,左边脸颊很快浮起红印。
他轻啧:“病了都还能打人,依我看,爷爷您也不需要再做什么检查,身子骨比我都硬朗,将来说不定还能走在我后头。”
“你少跟老子耍嘴皮子那套!”
季老爷子气得抄起床头柜上的橘子,往他身上砸,“那慕可柔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一回来,你就要跟晚星离婚!”
季司予接住橘子,慢条斯理地剥起橘子皮,“谁跟您说的?”
“别以为你搬出去住,老子就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被揍了,季司予还跟没事人一样,老爷子被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气够呛。
“晚星多好的女孩子,当年你出了事,谁都恨不得踩你一脚,若不是晚星护着你,你以为你能有今天,你不知道珍惜她,反而一直惦记慕可柔那个矫揉造作的大小姐。”
“我看你这脑子非但没治好,还比之前更糊涂!”
季司予低垂的长睫盖住了阴沉的眸色,盯着手中正被他剥皮抽丝的橘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三年的经历仿佛是他的逆鳞,只要被提及,他的脸色就不会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