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裕听到那边的动静,侧头瞧了一眼,知道她说的是话本中的穷书生,考上进士以后,为了享荣华富贵,蓄意勾引公主,还要杀了乡下的发妻。
看到表妹这么生气,赵裕抿了抿唇,压下快要溢出嘴角的笑意。
这话本是他专门找人写的,都是以俊秀白净的书生为主角,做尽了抛妻弃子,攀附权贵,诬陷栽赃的坏事。
若是姜昕特意对比就能发现,话本中书生的形象跟王太傅家的二公子相差无几。
主要是赵裕心里不放心,害怕表妹对她从前的那个未婚夫还有情,只是迫于皇权才嫁与他。
思来想去,赵裕就吩咐李福安,特地找几个家贫困的科考生,要他们平日里写些话本,专供姜昕娱乐。
看着姜昕将话本合上,重重的拍到桌子上。
赵裕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她身边坐下,轻握着有些泛红的手,吹了吹气,又轻轻的按揉着。
一边看着姜昕的脸色,一边道“何苦为这种人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姜昕撇了撇嘴,手果然是有些疼了。
“难怪人常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呢,哼”
姜昕还在为话本里的情节气愤着,将那书生从头到尾批判了个遍。
赵裕则是在一旁附和着,听着姜昕话不重样的谩骂,心里暗爽。
等姜昕心里的火彻底消了,又饮了口茶,才将注意转投到赵裕身上,觉得他是向着自己的,而不是向着男性的那一边,心里有些开心。
看着这话本的效果,赵裕心里也是满意,若表妹看多了白面书生阴险的心思,想必不会再喜欢这类的男子了吧。
八月接近尾声,天气也进入了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阳光直直地照在地面上,火辣刺眼。
避暑行宫
蓬莱瑶池边,柳枝轻扬,蝉鸣阵阵,古树名木枝干粗壮,绿荫遮蔽。
从平湖秋月殿到中和殿,一路都有清凉的树荫,沿着蓬莱瑶池的岸边小路,一行人正缓缓的走着,赏景乘凉。
姜昕一袭淡青色长裙,仅用几根雕花玉簪挽着长发,将她身上的清丽脱俗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挽着姜夫人肆意撒娇的姿态,又带上了几分娇气软糯。
“母亲,宫里可好玩了,表哥也疼爱我,我在宫中事事顺心,您就放心吧”
姜夫人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家的娇丫头,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颇为宠溺道“看你这白里透红的小脸儿,我就知道你在宫里过得好,也不记得给我报个信儿,哎哟,可是玩的开心了吧”
姜昕搂着姜夫人的胳膊轻摇着,甜甜撒娇道“母亲,您莫要笑我嘛”
姜夫人心里更是软成一团。
姜家的几个儿女中,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不仅身体弱了些,性子更是被她们宠的骄纵,如今看女儿仍然过的这么潇洒自在,她也放心了。
看着姜昕的额头出了层薄汗,姜夫人便拉着姜昕到一处观景石桌旁坐下。
抽出别着的锦帕,轻轻的给姜昕擦了擦汗,又接着问道“乖女,在宫里住着身子觉得如何?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姜昕摇了摇头“母亲放心,春夏两季,我的身子不妨事的”
姜夫人也不扫兴,只是轻笑着道“好,那你就趁着春夏两季玩个尽兴,可好?”
姜昕快速的点头,带着娇俏的笑容,可爱极了。
说是这么说,姜夫人的心仍是提着呢。
姜昕的身体,只在春夏两季还算康健,但一进了秋季,就急转直下。
特别是到了冬季,只要一见风,发热是必然的。
也因此,姜昕很少见到秋季的金黄落叶和冬日的大雪纷飞的。
等回了平湖秋月殿,姜昕有些疲累,便缠着姜夫人要她哄睡,姜夫人自然答应。
直到姜昕躺在玉床上睡熟了,脸都带上了粉扑扑的气色,姜夫人才合上纱幔出了内室。
兰茵与琇莹屏气凝神,神色端肃的跟着姜夫人到了前厅。
离了姜昕,姜夫人一改温柔和蔼的形象,端是一副高门贵妇的大气端庄模样。
姜夫人出身本就高贵,又嫁入国公府,为温国公姜远生了三子一女。
更是成功把控偌大一个国公府,叫姜昕没有异母兄弟姐妹的出生,可见姜夫人的手段。
姜夫人寻了靠近里的紫檀宝椅落座,以确保殿外靠窗处没法听到她们的谈话声。
保养得当的玉手轻托起茶盏,饮了些君山银针,沉吟片刻后,才问一旁的两人道“你们二人跟随芊芊入宫也已有月余,宫里的情况可掌握了?”
兰茵行礼后回道“回夫人的话,长乐殿的里里外外,奴婢已经肃清过了,心术不正之人都打发了。”
她边回话边看着姜夫人的脸色“只是其他妃嫔的宫殿离长乐殿比较远,如今尚且没有摸清楚状况”
姜夫人摩挲着手上的碧玺戒子“其他妃嫔你只需注意着她们的动向即可,不必出手,她们没有威胁,万事还是以芊芊为主,所以,长乐殿要保证都是我们的人,可能做到?”
兰茵与琇莹连忙行礼应声。
而后,姜夫人又细细叮嘱了些姜昕的琐碎之事,叫她们提前预防着秋季来临,照顾好她们的主子。
二人自然是战战兢兢的应了。
送走了姜夫人,二人才相视一眼,松了口气。
她们从小都是跟着姜夫人身边的郭嬷嬷的,郭嬷嬷将她们二人悉心调教后送到姜昕身边。
因此,姜夫人的手段她们是有所耳闻的,伺候姜昕也更是小心谨慎,无处不体贴细心。
姜昕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了,殿内点了几盏灯,昏黄暗淡,叫她有些懵,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琇莹挂起了纱幔,兰茵则是端起早已备好的雪梨花茶走到床榻前,跪坐到脚踏上,轻声哄着姜昕“娘娘,已经酉时了,您可要起来?夫人走之前吩咐奴婢备一碗雪梨花茶,您用些吧”
姜昕只是揉了揉眼,发了会儿呆,听到了外面飒飒的清风拂树声,便起身披了件织锦披风,坐到靠窗的长榻上,支起了窗,看着窗外。
兰茵见小姐不理会自己,也不再出声,只是随着她一起坐到了靠窗的长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