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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谢岑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不真实。

直直地盯向眼前身着嫁衣的女子。

心中清明得很,不断告诫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幻想,是那香在作祟。

他心底又有渴望。

伸手想要揭开红盖头,却在指尖触碰到绸缎的瞬间,一股寒意从指尖直窜上心头。

“相公。”

女子许是感受到他的停顿,红盖头底下传来温柔的声音,钻进他心坎里。

这声音熟悉极了。

她是在唤自己?

谢岑心一跳,手指紧捏着红盖头,指尖都泛了白。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上穿着。

他衣袖的红,在告诉自己,她唤的就是自己,他指节微微凸起。

他的手发颤,又思及她与自己划清界限,缓缓松开红盖头,眼神恢复冷峻。

冷意更甚。

“相公?”她又轻唤一声,声音软糯。

谢岑神色淡淡,并未回应。

浓密的长睫却在轻颤。

他侧过头去,修长的脖颈线条紧绷,似在压抑着情绪,保持清醒,只等香燃尽。

烛火跳跃不停,燃了一小截。

盖头下的女子似是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他掀盖头,手中红丝帕都被攥出褶皱来了。

许久,传来轻声哭泣的声音,像一根针扎入他心底。

“我知我身份配不上你,三年前的承诺,你若是不愿,现在又何必娶我?我又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她柔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强。

谢岑侧头凝她。

她自己掀开了红盖头,眼梢红得厉害。

“这盖头原是要等君来揭,可如今我等得太久,心也倦了。”眼泪顺着她下巴滑向脖颈,没入艳红嫁衣。

谢岑眼眸微动,指尖不自觉颤了一下。

等得太久,心也倦了。

这几个字反复在脑中回响。

“谢玉阑,我也不是非你不嫁。”她缓缓起身,红盖头从她瓷白指尖滑落。

她向门方向走去,满室红妆,衬得她背影单薄孤寂。

谢岑眸色渐沉。

手脚不听使唤,倏地抓住她纤细胳膊。

“你这又是何意?我等了你三年,如今大喜之日,你却连盖头都不愿掀,你不想娶我,就直说。”她别过头。

她侧脸在烛火下,似寒梅映雪:“三年来,我一直盼你,念你。”

“如今嫁给你了,原满心欢喜,当是曾经的梦成了真。”她嗓音破碎。

谢岑听到这些,抓住她胳膊的手,用了些力。

好似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甜腻的味道占据他鼻腔。

“放开我。”她刻意的疏离。

真实极了。

谢岑心里躁动不安,疯狂作祟,欲望如恶魔在耳边发出蛊惑低语。

她是你的妻,夺她,要她。

一股寒意的香,窜入脑腔,他眼里清明了几分:“她嫁人了。”

谢岑缓缓松开手,这句话像是在提醒自己,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那奇香作祟罢了。

“你在说什么?”她不解问。

“为何你去调查陆掌印的奇香,回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声音带着哭腔。

谢岑清冷的眸滞了滞。

陷入了迷茫。

她扑进他怀里:“谢玉阑,早就告诉你,不要亲自去试那香,如今你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

软玉温香的触感,熟悉又真实。

她脑袋靠在他怀里,“你一定是被那香蛊惑了心智,才会如此冷淡。”

谢岑心里突突跳着。

他的手不自觉地抬起,好想抱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现实。

她嫁人,与公鸡拜堂,是自己试香的幻想?

还是此刻的一切才是虚妄?

谢岑不安的垂眸看她,眉眼、泪痕,每一处都清晰可见。

很真实。

“不管那香有多邪乎,我等你清醒。”她抓着他衣袖,泪水浸湿了他胸前衣衫。

等你。

这两个字将他思绪拉回三年离别前。

她微红眼尾湿漉漉的,说,等你。

谢岑轻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指尖湿润的触感像是那条,湿了的蒙眼纱巾,凉意直达心底。

心底的躁动压抑不住。

她缓缓抬头,眼里染着雾。

谢岑凝着她雾蒙蒙的眼,心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

谢大人这是要逼我自戕?

这句话忽地从心里响起,他面色紧绷。

“相公?”她真切的目光,又让他的心乱了节奏。

甜腻的香与冷冽的香交织。

他的理智所剩无几,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想?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呢?她冲喜嫁人许是试香的幻想。

谢岑双手圈住她腰,她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柔软触感让他的手微微收紧。

她双臂环了上来,让他震颤。

她抬起脑袋望着他,微微张开的唇缝,似在无声地邀请。

谢岑视线移至她红唇,平时清冷的眸染上了几分欲色。

想吻她。

他喉结轻滑了下,缓缓俯身,鼻尖碰到她鼻尖,鼻息相缠。

一切都很真实,他长睫隐颤,像是陷了入魔怔。

终是轻阖眼眸,歪头向她唇靠近。

粉紫色的薄雾散去,香也燃尽。

“公子!”

“大人!”

两道声音传入耳中。

谢岑恍惚了一阵,看了看四周。

眼底升出几分落寞。

差一点就吻了她。

他蜷了蜷指尖,上方好似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

“公子?”白缨见他不应声,有些着急,担心公子也陷入了梦魇。

谢岑轻阖了下眸,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无事,回府。”

白缨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大人无欲无所求,心无杂念,想来这奇香对大人无半点作用。”稚芜目光在他脸庞上流转了一圈。

谢岑扫了一眼奇香,轻“嗯”了一声。

淡漠的神色,没有起伏的声音,像是在诉说他的不在意。

可他的心,很落寞,没有躁动,异常的空落落,空虚。

“绛梧有无音讯?”他平淡问。

白缨顿了顿,“公子,今儿个上午您才问过,属下已经派人去临清州寻他了。”

谢岑平静的心有了一丝起伏,随后那点儿起伏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掩示:“嗯,临清州私盐泛滥,此事须得查清。”

问绛梧一定是因为公事,岂会是因为她。

“查查陆掌印,这奇香他都卖给了谁。”谢岑留下这句话,拿起桌角的斗笠,出了门。

刚下到三楼,瞧见素缃安静站在一个门口。

谢岑脚步微滞,这不是她的丫鬟?难道她在这里?

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敢来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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