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文网江橘本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想骂人，听到这话却僵硬着不敢动了。
她支支吾吾不敢看他，声音也没什么底气，“我是澄江村人啊。”
脸被带着薄茧的手指抬起，粗糙的指腹掐着她小巧的下巴。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江橘被他眼里的厉色吓到了，之前几次他沉下脸，她心里也没真觉得害怕，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自己的表现处处与户口簿上的身份不符，也知道在这样气氛紧张的年代里，来历不明的她会受到怎样暴风骤雨的对待。
江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恐吓，光是脑补着从前在纪录片里看见的可疑分子的凄惨下场，她心理防线就崩溃了。
温热的眼泪如洪流般倾泻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怕被外人知道，她又不敢放声大哭。
眼睛像是被盖上一层厚厚的水帘，她哭得看不清眼前人的五官。
听着她压抑的呜咽声，林星燎心里一疼，他叹了口气，粗鲁地抹了一把她脸上的温热，语气凶巴巴的，“别装可怜，把话说明白。”
这是一个大问题，他不能这样放过去。
江橘声音哽咽，边哭边打嗝，断断续续地说着泣不成声的话。
“我不，不是坏人，不是特务，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里，呜呜呜……”
她越哭越伤心，她也委屈啊，大小姐做的好好的，突然就被老天爷带到了这个贫穷的年代，她也想回去啊。
“我，真的不是坏人，不是坏分子，不要抓，我。”
她哭到脖子和脸一片通红，恐惧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林星燎松开她，把她身上的外套扒了，两只大手仔仔细细摸过每一块骨头，又将人放下，让她照着指令下蹲或者抬腿举手，江橘不敢反抗，一边哭一边按他说的做。
他爸妈之前都是军人，邻居家住的就是他爸已经退休的政委，他小时候专门跟着人家学拳脚功夫，多少知道一些判断人是否受过训练的方法。
两遍的检查结束后，他皱得死死的眉头终于松开一点，好在没有过武术训练的痕迹，她只是骨骼连接更加流畅，应该有练习过好几年的舞蹈。
江橘不住地哭着，任他做什么都不阻止。
她抬手抹了一把鼻涕眼泪，透过雾蒙蒙的水光，终于看见他眉头有了松动，才抬起手臂搂住男人脖子扑坐进他怀里，埋在他颈间大哭出来。
“我真不是坏人，你别把我送进局子。”
林星燎沉默地抱着她，任她在怀里哭，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哭累了，眼泪都流干了，他才握住她的腰把人扯开了些。
她却被这个动作一激，以为他还是不相信，要去举报自己，当下就死死抱着他不松手，哑的不成样子的喉咙哽着道：“不进局子。”
他深深叹了口气，唉，就她这样，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只知道逃避家务享福躲懒，一点身手没有，连他一拳都挨不住的人能做成什么特务。
而且特务也不会找上他这个混子啊，人家要找也是去四九城勾引大院子弟，跑一鸟不拉屎的安县找他干嘛？
至于来历，算了，她说不了就不说吧，好歹国家立场没问题就成。
估摸着是哪个资本家庭的大小姐找关系将户口变成了农村孤儿，应该是为了躲避运动的清算。
户口既然能成功办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行了，你哭成这样，我们今天还怎么去拍结婚照，明天去吧。”他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声音缓和了不少。
“不，不进局子？”
江橘抬头，颤颤巍巍地看着他，一双狐狸眼红的吓人。
“你如果对局子感兴趣的话……”他扬长语调。
江橘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嘟着唇拒绝：“不感兴趣，不去。”
“好了。”他把人稍微拉开了些，这次她终于没拒绝，只是双手仍旧搂在自己脖子上。
“你来历说不了，那我不问了，但是你平常也稍微注意一下，学历的事我去找人，但今年是不行了，你只能等明年六月份毕业季再去参加考试。”
林星燎觉得自己简直有操不完的心，这或许就是他顶撞父母不服管教的报应吧，现在轮到他头疼了。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得，打吧，他自己心疼下不去手，骂吧，语气狠一点她就哇哇哭，哭得自己又心疼。
刚刚那种程度的语气都能把她吓成这样，实际上他还没真正发怒呢。
“嗯嗯，你放心，我都听你的。”
江橘这会儿乖的不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星燎见她这副模样，又心疼又好笑，于是朝她示意了一下盆里泡着的碗，故意道：“那我让你洗碗呢？”
江橘撇撇嘴，抱着他的脖子，凑上去轻轻亲了亲他，“你最好了，你帮我洗嘛～”
她对人情绪的变化敏感得很，眼下知道身份的事已经揭过，自己不会被送进局子，也知道男人想跟她结婚，就又开始作着试探。
“美人计？”他捏了捏她的脸，“都哭成花猫了，美人计也没用。”
“我不信，你喜欢我就有用。”
她声音还是哑的，却不妨碍说出来的话勾人的紧，唇凑上去吻着他，跟轻飘飘的羽毛一样，挠的他心上发痒。
“唉，老子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林星燎忍无可忍，骂了一句脏话，狠狠撬开眼前的樱唇。
最后这碗还是他黑着脸站在灶台前洗的。
嗯，窗户是开着的，他心里头有预感，洗碗的事以后肯定会经常发生，既然如此，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了，别人看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