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鸿业也跟随着老太太的视线朝后看去。
喻若芸早已先一步小跑过来,扑在榻前:“祖母!”
只这一声,却再也发不出余下的声音。
她只觉得喉咙都被堵住。
祖母一心为她谋算,如今病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找自己!
“好孩子……”
喻老太君紧紧拉住喻若芸的手,眼中泪花点点:“别哭,祖母的乖孙女,你受苦了……”
喻若芸哭着摇头:“祖母,有您在,芸儿不苦。”
喻老太君的目光忽然移到喻鸣谦身上。
原本慈爱的脸骤然沉了下去。
她一边痛咳,一边道:“孽子!跪下!”
喻鸣谦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跪下。
喻鸿业和喻夫人不解皱眉,劝道:“娘,谦儿刚刚已经跟我们说过缘由了,他已经知错了,何况本就是这逆女有错在先,您……”
“住口!”
喻老太君被喻鸿业的话气得又是一阵咳嗽。
几乎要将肺咳出来。
喻鸿业吓得不敢再解释,只是在心中越发对喻若芸厌弃起来。
这个女儿,当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都到了这个份上,居然也不知道替自己的兄长求情。
果真是养不熟。
而喻若晴也适时开口:“是啊祖母,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都知道了,都是晴儿不好,晴儿身子弱,需要多见见阳光,花草树木,这才央着娘,搬进了澄碧院。”
“若是祖母不愿,晴儿这就搬回来……”
说着,声音里又一次带上了哭腔。
可把喻鸿业和喻夫人心疼坏了。
喻鸿业骂道:“不过是一个院子,何苦搬来搬去!”
当着老太太,他不敢骂得太过分。
可喻老太君却固执得很:“不过是个院子,这也要从芸儿手里抢吗?”
“娘!”
喻鸿业脸色骤变。
“她已经抢走了芸儿的亲爹,亲娘,亲哥,还有未婚夫,如今连个院子也不放过!”
“鸿业,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有多偏心!”
“咳咳……”
喻老太君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又咳起来。
喻若芸连忙帮她顺气:“祖母,您别说了,仔细身子。”
喻鸿业为官多年,早已被人吹捧惯了,难得有人再指着自己鼻子骂。
可是,如今骂自己的人,却是亲娘!
他一口气憋在心里,到底不敢顶嘴。
生怕又将老娘气得晕过去。
喻老太君颤抖着手,指了指喻鸣谦。
“谦哥儿,你既说澄清了我为何打你,你且再将你对你芸儿妹妹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我倒要看看,堂堂国公爷,是如何包庇自己儿子,辱骂自己亲生女儿的!”
喻鸿业闻言,眉头紧锁。
他下意识看向喻鸣谦。
敏锐地察觉到,似乎,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喻夫人也看向喻鸣谦:“谦儿,你说话啊,你都对你妹妹说了什么,让祖母如此动怒?”
喻鸣谦红着眼抬头,猝不及防地与喻若芸的视线对上。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却堵在喉咙里。
他惊恐地发现,喻若芸的眼睛里,当真没有一丝对他的感情。
哪怕是恨都没有。
他身子颤抖起来。
一滴泪滚落下来,低下头,嗫嚅着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这时,李嬷嬷站了出来。
方才,她听连翘说了,烟霞苑的来龙去脉。
连翘是喻老太君身边的二等丫鬟,平时不过做些粗使的活计,方才也是老太君瞧着烟霞居人手不够,着连翘等人先去收拾一下烟霞居。
没想到,恰好撞见了喻鸣谦辱骂喻若芸的一幕。
李嬷嬷道:“老爷,莫怪老奴多嘴,大少爷误会了大小姐,以为是大小姐求老太太做主换院子,特意来责骂大小姐,还说,不该接回大小姐,就该让大小姐在翊坤宫里多受几年磋磨。”
“大少爷说,大小姐是天生坏种,可那件事,大小姐分明是替人顶了罪!”
说着,李嬷嬷意有所指地瞥了喻若晴一眼。
喻若晴俏脸一白,眼眶霎时就红了。
“姐姐,你果然还在怪我!”
“住口!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
喻老太君最是瞧不上她这副做派。
加之,她最爱的孙女因这个少女蒙受多年磋磨和不白之冤,如今还要在她面前上眼药。
喻老太君只恨不得当场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一辈子都不许回来!
喻若晴心中对喻老太君再如何怨怼,却也不敢真的造次。
她吓得瑟缩了一下,躲进了喻夫人怀里。
“娘,晴儿没有,晴儿也很后悔,可是,可是……”
喻夫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难得没有出声安慰。
看向喻若芸时,眼尾有些发红。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她又何尝不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是,可是晴儿也是从小在她跟前长大的,她将所有对女儿的爱,都倾注到了晴儿身上。
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保下晴儿。
至于芸儿,她们可是亲生的母女,有着永远也斩不断血缘亲情!
芸儿她,怎么就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