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祠堂里跪了半个晚上,然后就生了病,却依旧选择去上值,结果病越来越严重,终于有天起不来了。
何亚原病后,躺在床上,他自己知道这病并不全是跪祠堂来的。
这几日他总是夜不能寐,想不清楚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被她影响得这么大,他一向是推陈老太太的规矩行事,为什么自己会为她破了一次又一次的规矩。
他心知这样不对,可又忍不住自己想靠近她的心。他几次半夜站在她的屋子外,只是想离她近一些。
现在他屋子里侍候就是于敏与香丫。
那日,香丫看着二爷不愿意喝药,她认为二爷一定还是生鱼姐姐的气,于是就劝说:“二爷,那天我问鱼姐姐了,问她为什么要跟你吵,二爷对她这么好?”
何亚原直直的看向香丫,急切地想知道下面的内容。
香丫却被吓到了,以为自己不该多嘴,停下不敢出声。
“她说什么了?”
“她,她,她说,‘可能是怕自己这一辈子就被困在这三间屋子里吧!’,我跟鱼姐姐说了,二爷只是禁了她一个月足,她很快就能出来的。”
香丫人小根本不懂沉鱼的心思,但何亚原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是啊,她这样一个天资聪慧的人,又怎么安心被困在后院,给人当一辈子的妾侍呢?
记得她上次生气时说,她这一辈子的尽头也就是贱妾。
要怎么办呢?
何亚原在床上躺了两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自然是不愿放她走,她闹时是不是还希望得到他的怜悯,让她远走高飞。
他满心满眼都是她,放她走是不可能的,可如果让她在这府里再待下去,她迟早要出事,现在就连他自己也在这府里待不下去,只觉得压抑得喘不上来气。
在床上躺了两天的何亚原,辗转反侧的想了两天。又开始上值忙碌起来,没有人看到他这期间去过后院。
沉鱼被关在屋子里倒也不算无聊,到后来,钉死的窗户也被人打开了,再后来,门也没有上锁了。
每日到她屋里来的都是香丫,小丫头也会把外面的事情告诉她。什么二爷跪祠堂了,二爷生病了,二爷卧床不起了,二爷又上值了……
沉鱼没有受到老太太的处罚,何亚原挡在了前面替她受了罚。
感动吗?感动吧!看来这次的事情,没能达到她最想要的结果,他是会护着她,但不会放她走。
院子里的花木开始萌发小小的新芽,天气好的时候,吹过来的风都是温暖的。
到了解禁的那天,她也没有出屋子,因为她出了屋子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她坐在窗前叹着气,难道这三间屋子真的要关住自己的一辈子。
晚上下值后,何亚原就过来了,饭菜也让人摆了过来。
沉鱼没有理他,饭菜也不吃多少,天天待在一间屋子不动,怎么可能吃得下去东西,随意吃了几口就坐在窗外去看书。
何亚原也没有吃下多少,看着一个月没出房门的沉鱼,脸上的红润没了,自然也不好受,心中的打算更为坚定了些。
他坐在沉鱼的身边,将她的手握住抚摸了半天,似乎是思索着如何开口。
“阿鱼,我说,如果说,我去外地,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对方没有回答,但他知道她在听。
“南方的里江常年泛滥,朝廷要大力治理,我主动要求去现场监理,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而且那人将头转到了另一边。
“那边条件艰苦,会很辛苦的,夏季热得人受不了,冬天却又阴冷潮湿,要住在河边的农户家里,或者临时搭起来的房屋里,一去就要待几年,阿鱼定然不会怕辛苦,会跟我一起去,是不是?”
他以前从来没叫过她阿鱼,听起来怪怪的,他又不提前事,只说着以后,沉鱼的眼泪又不自主的流了出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何这么容易流泪。
其实她以前也容易流泪,看小说看到一点男女主受虐,就开始一张一张的扯纸巾,有时候看一本小说,扯一包纸巾都还不够。
“阿鱼?”对方在等着她的回答。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跟你去?”
愤愤的一句,明显是又哭了,何亚原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搂住,给她抹着眼泪。
“阿鱼,这府里上面还有很多长辈,我没有多大的能力,改变不了府里的规矩,也改变不了这世道,但这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适合我们的出路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挨得更近了一些,心里就有一股暖流流过,“阿鱼,给我时间好不好,你要的东西我会慢慢给你。”
“祖母是最重规矩的,但她也是这府里,唯一关心我的人,她年纪大了,我不想让她太生气。”
“我们出去了就好了,就我们俩人,也不用讲究那些规矩。”
“阿鱼,外面海阔天空,江海宽广,你也可以多看看。”
“……”
那一夜,何亚原说了很多话,说他十年寒窗如何用功努力,说他这些年走过哪些地方……
沉鱼一直静静地听着,俩人说了半夜的话,心情平和而又舒畅,连折腾都没有。
次日一早,何亚原吃过早饭就要去上值,沉鱼帮她整理着官服。
“你不娶亲了?”
昨天何亚原说了一夜的好话,她都没有出声,此时突然听到她说话,还挺意外的,以为自己还要多哄几天,她才会理自己。
“我以后娶不娶亲,都阿鱼说了算。”脸上不自觉浮现了笑意。
“谁管你,我又不是你的长辈。”
话一说完,就被人抱在怀里,然后就被拥着亲了许久,体温都已然升高才分开,末了还听到一句:“阿鱼,我还要去上值,别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