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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孟晚饭后偷偷拓印了宋亭舟的鞋底,毕竟跑去直接问还挺羞人的。

晚上睡觉不再是伴着隔壁乱七八糟的声音,孟晚睡了个安心的好觉,第二日一早又在宋亭舟朗朗的读书声中醒来。

孟晚心痒痒,想从宋亭舟那儿借本书看,倒不是他多好学,而是想多学几个字好研究研究禹国律法,虽然他是三流大学生,混到的毕业,但法律的重要性是个明白人都懂,便是往后接触不到,多识些字也好。

他心里压着事,起床的时候常金花已经开始点火了,孟晚望着外面灰沉沉的天,蹲在常金花身边,“姨,我烧火。”

常金花赶他走,“你个小哥儿也忒不讲究,不去洗漱跑灶房来干啥,快去去。”

孟晚无奈跑去洗漱,等他洗漱好,又束了发,常金花已经盛了两碗豆浆放桌上,还有两张昨天剩的饼,她自己守在灶台便看着锅里的豆腐,一手也端了碗豆浆喝。

“表哥,吃饭了。”孟晚轻声唤宋亭舟。

小屋的读书声停止,宋亭舟开了门走出来,天还没亮他就先起床出去磨了豆浆,回来后又点灯读书,不可谓不辛苦。

就这饼子喝了碗热乎乎的豆浆,浑身的冷气都被驱散光了,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宋亭舟背上书箱要走,孟晚送他出院门,在他临走时轻声细语的问:“表哥,你房间的书我能看吗?”

宋亭舟怔愣了一下,“可以,你想看哪本看哪本,只是有些里面放了夹注,要仔细些不能弄丢。”

孟晚声音雀跃,“我一定会小心的!”

常金花上午在门口卖豆腐,孟晚收拾了厨房,到鸡舍里把鸡都放出来让它们自己出去找食,然后去小屋找书看。

他早之前就发现小屋的柜子里放了书本,只是没有宋亭舟的允许不敢随意翻看。

如今一打开柜子,一股纸张和墨水混合的奇特味道便扑鼻而至。

孟晚抽了抽鼻子,觉得不太好闻,有些沉朽。

他随意翻看几下,发现这一柜子满满登登,除了书大部分都是宋亭舟用过的纸张,字迹从稚嫩到熟练,笔峰渐成。

柜底还有几支破旧的毛笔,是最便宜的猪鬃笔,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孟晚这会儿还分不清什么毛,只是觉得这些笔软塌、分叉、不成型,他在大学的时候见过同学的紫毫,那个又细又硬,看起来精致且豪。

文言文读起来真是艰涩难懂,孟晚连蒙带猜的读着,时不时记记比划,差点在小屋睡着。

晌午刚过,常金花便收了木托盘进来,“昨日你不是说还去找满哥儿纳鞋底,怎么没去?”

孟晚从小屋出来,“我这不是担心你自己在家卖豆腐吗,现在就去找他。”

常金花险些被这小哥逗笑,“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用你盯着?快去吧。”

孟晚主动拎着他的小箩筐出门,怎料运气不好,一出门便遇到竹哥儿和小梅从外回来。

小梅主动开口,“晚哥儿,你要去哪儿?”

孟晚尬笑一声,“我去找满哥儿做活。”

“满哥儿是谁?我也和你一起去找他玩。”小梅也是今年新媳妇,村里的人认得不全乎,还以为小满是本村的哥儿。

“他是大力哥的新夫郎,有些怕生,怕是不太方便。”孟晚找了个借口拒绝。

小梅失望的说:“那好吧。”这几天家里事情多,她好久没去找孟晚了。

竹哥儿在小梅身后,像是恢复了几分神志,依旧是往常沉默寡言的样子。

孟晚没聊几句便赶忙溜走了,倒不是他怕了竹哥儿和田兴,而是觉得他们这种人像是毒蛇加鼻涕虫的组合,一个很可能会趁机咬你一口,一个看着无害实际最恶心人。

下午又和满哥一起纳鞋底,他今天的状态比昨天熟练许多,自己那只鞋底已经纳得差不多了,另一只他不打算做了,直接裁了双宋亭舟尺寸的鞋底,打算明天便开始做,天色不早,孟晚起身回家。

满哥儿送他出门,和他说:“明天红庙村大集你去吗?”

日子过得真快,孟晚一听大集还愣了下,“又到开集市的日子啦?我家肯定得去,要去卖豆腐的。”

“也对,我还想和你结伴去的,忘了这茬。”满哥听婆母说过孟晚会做豆腐,来了宋家后又将做豆腐的法子教给了大伯娘。他心里是很羡慕孟晚的,一个小哥儿还未嫁人,就已经有本事挣钱了。

孟晚回他:“我和我姨去的早,等卖完了豆腐咱们一块回来。”

他走到家门口,宋六叔和儿子大力正往他家门口垛柴呢,两个汉子常年干力气活,才两天就打了十多捆的柴。

“六叔,大力哥。”孟晚打了声招呼。

“诶,晚哥儿回来了。”宋六叔笑呵呵的说。

自从孟晚和常金花开始卖豆腐,村里人都高看他一眼,也有看不惯他的比如张小雨,和在宋大力与满哥儿喜宴上闹得不愉快的四婶。

结果孟晚一进屋,这位四婶正坐在他家炕头上,对着常金花一顿猛吹。

孟晚脚步停住,迅速溜进小屋将门关上。

“我那侄儿家里十五亩良田,人又老实本分,上头爹娘都跟着老大家住,晚哥儿嫁过去便能当家作主……”

巴拉巴拉,四婶的大嘴一会儿都没闲着,常金花都找不到可以插嘴的缝儿。她脸色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村子里谁都猜到她家晚哥儿是给大郎做夫郎的,偏偏宋四婶这么没颜色,还颠颠的跑过来说要给孟晚介绍亲事。

眼馋孟晚会做豆腐的人不少,卖豆腐的时候还有外村人同常金花打听,她每日推脱解释本就烦不胜烦,本家妯娌还过来掺和。

“晚哥儿刚到我家还不到半年,我想再留些日子,多谢四弟妹好意,就不耽误你侄儿相看了。”

都是附近村子,真当她不知道她娘家的烂账吗?十五亩田只有五亩水田,老大家就占了五亩水田五亩旱田,分给老二的只有一间茅草房和五亩旱田,别说晚哥儿不可能嫁给他家,就是嫁过去守着那五亩旱田加上税收,等着饿死吗?

常金花越想越是一肚子气,孟晚到他家连农活她都没让他干过,顶多收拾收拾菜园子烧烧火,真是一半当自家哥儿,一半当未来儿媳对待的,配宋四媳妇的娘家?那一家子偷奸耍滑的懒货,她也好意思张嘴!

宋四婶也不知是真看不懂人脸色还是怎么地,愣是坐着不走,张嘴闭嘴还是那套话语,她侄儿怎么怎么地。

常金花委婉的送了好几次课她都不挪屁股,孟晚无奈只能先到厨房做饭,不然一会儿宋亭舟回来吃什么?

“晚哥儿这不是在家吗?大嫂你还骗我。”

宋四婶下炕进了厨房,“晚哥儿这是做饭呢?瞧瞧,多能干啊。”

孟晚正在烙饼,上次他做的宋亭舟爱吃,一顿能吃三张,见宋四婶看猴似的看他,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也就是做个饭而已,不像四婶那么厉害,四处帮人张罗席面。”

宋四婶上次在弟妹家做席搞砸了一锅菜的事,已经在村里传了个遍,她脸色不好看,“你家晚哥儿真是长了张巧嘴啊。”

常金花轻描淡写的说了孟晚一句,“怎么和四婶说话呢,快些做饭,我送送你四婶。”

宋四婶嘴角一僵,“今儿你四弟回来的晚,我不着急走。”

孟晚背地里翻了个白眼,“四婶既然不着急就在屋里坐会儿,我们在厨房吃饭,两不妨碍。”

宋四婶暗骂孟晚个小蹄子没爹没娘没家教,也不知道请长辈坐下吃饭,歪着头看常金花,怎料常金花就像哑巴一样,一句客气话也没有。

难不成还真留下闻人家饭香?

宋四婶拉个脸往外走,常金花送她出去。

“四婶。”

孟晚往锅里倒油烙饼,听见门口传来宋亭舟的声音。

常金花送完人和儿子一起进来,“你六叔是个实在人,自家柴火垛了一半听说咱家要买,就紧着咱们的先给垛上了,每捆都捆的牢牢实实,可比集市上卖的强。”

宋亭舟道:“既然买便多买些,快下雪了提前备着。”

常金花琢磨也是,自家不光冬日烧炕,每日一早还要做豆腐,日积月累一垛怕是不够。

“你六叔家也要打自家的柴,那就再从田老大家买一垛?他家往年也是卖的。”

孟晚插了一嘴,“小梅今年有了,他家没准不卖,不然问问别家吧?”

常金花,“卖柴的人家有的事,租咱家地的刘家也卖,明儿赶集回来我就去问问。”

孟晚听说过这个刘家,三泉村宋姓和田姓最多,还有几户搬来的外姓人,其中就有刘家,他家是前些年府城北面的村子闹水灾,整个村子都被冲塌,才过来投奔亲戚,就此在三泉村安了家。

因为没有田地,也买不起,便租村里别人家的地来种,常金花还算地道,本朝田税税收是三十一税,不算重,每三十斤上缴一斤。

将田税该上缴的粮食上缴完后,两家再平分剩下的粮食。

刘家人每年都是把稻米晒晾脱壳弄干净再给常金花送来,小麦则是常金花自己去磨。

刘家人老实本分,从不拖欠,两家人这些年相交不错,前阵子刘家的人刚给常金花送来了粮。

宋亭舟家六亩水田,八亩旱田。水田一亩能产二百二十斤的稻子,旱田次些,能产一百五六斤的小麦,上缴田税后每家还能剩下一千多斤,这些便是今年开始到明年秋收所存的粮食,村里人大多自己留一半卖一半,一家几口都指着这笔收入,交徭役税,或是修盖房子。

不似别人一大家子等着吃喝,常金花和儿子两口人,粮也够多。所以当时买孟晚的时候,常金花是有底气的,别的不说,粮食够吃。

明日去集市要做两板豆腐,饭后宋亭舟先拎着桶去晒粮场磨豆子,常金花也跟着。

“四婶少有到家里来。”宋亭舟提着两桶泡好的黄豆问。

常金花无奈的说:“来给晚哥儿相看人家。”

宋亭舟脚步一顿,“他怎么说。”

常金花第一下没懂,“谁?哦你说晚哥儿啊,他更不待见你四婶。”

“年前便定亲吧。”

常金花本来还在絮絮叨叨的说前阵子在宋大力喜宴上的事,被他突然的一句话镇的半天没做声。

“啥?”

红庙村集市——

孟晚懵懵的站在常金花旁边收钱,他就要定亲了,虽然早有预料可能是这个结果,但真被通知的时候他还是怅然若失。

常金花一脸喜气的卖着豆腐,她常年板着脸,看着一脸苦相,今天笑起来仿佛都年轻了几岁。

集市上人多,他们两板豆腐很快便卖完了。

“你六婶跟我扯几尺布,你和满哥儿溜达溜达去。”常金花给孟晚塞了一把铜板,约莫二十多个。

孟晚被满哥儿拉走,“今日都大雪了,往年这个时候早就下两场小雪了。”

孟晚魂不守舍的应付他:“是吗?”

满哥儿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便问他:“你怎么啦?”

孟晚苦笑一声,他总不能说自己不乐意和宋家人定亲吧,那别人不得骂自己白眼狼。

他只能反问满哥儿,“你快成亲的时候紧不紧张?”

满哥儿搓搓手,脸羞的通红,用很小的声音说:“紧张的,但我爹和阿娘说大力家人都很好,是个好人家,我婆母也去过我家,两家大人商量好了,定亲的时候还和大力见了一面,算是不错了,我表姐直到成亲当晚才见得我姐夫呢。”

古时讲究三媒六礼,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但乡下饱腹都难,自然一切从简,只保留了纳吉,既订婚,还有最重要的亲迎。

媒人被男方请到女方家提亲,女方家同意后,两家便可商议订下亲事交换信物,多是做些女红,绣个帕子等。男方家境好的便送上玉石首饰,若是不富裕起码也要送些吃食意思意思。

同时男方的聘礼定亲时也要送到,村里多是送布匹加聘银,富贵人家可就讲究多了,这个往后再提。

定亲结束,男方父母找附近有名望的阴阳先生算了成亲的良辰,将将算出来的日期送到女方家中,最后就是亲迎,新郎亲自前往女方家中迎娶回自家,拜堂成亲。

和满哥儿说的差不多,婚前见男方一面已经算是幸运了,更多的是盲婚哑嫁,父母说什么便是什么,父母谈好了亲事只等出嫁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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