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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白梦粱一上午一直在埋头做题,李曜观察了一下,他做题习惯很独特,几乎不怎么动笔,看一会题目然后写一个答案上去,速度非常快,碰到难题也只在卷子上简单演算。

李曜拿了他做完的数学卷子,轻笑一声,试卷基本是都是只写了个答案上去,但去年的数学卷子有一道大题最后一问难度很高,白梦粱应该起初思路也是错的,卷子上勾勾画画了一小片,鬼画符一样。

中午午休回来后,下午第一节课上了没多久,白梦粱就把一摞试卷递给了李曜,李曜惊讶道:“做完了?”

白梦粱揉揉手指,点点头。

李曜见状拉过他的右手,几个捏笔的手被笔硌出了印子,尤其中指垫着笔的位置一片通红,白梦粱的手并不像很多高中生,长期写字中指都磨出了茧子,他的手一看便是没写过几个字,十指修长,线条流畅,哪儿摸着都是软乎乎的。这双没被磋磨过的手不怎么抗造,今天写了六张试卷自然是累着了。

李曜揉了揉硌红的地方,问道:“疼吗?”

白梦粱点点头,摸摸自己手指的骨节,压低声音凑到李曜耳边小声道:“这、这儿也疼。”

李曜心疼,恼自己一次给他那么多试卷做什么,双手握着给他一边捂手,一边按揉关节,没注意白梦粱笑得开心。

李曜对着答案批改白梦粱的卷子,暗暗心惊,数理化生四科加起来,白梦粱也只错了一道题,还是因为题目让选错误的选项,他选了正确的。

只是语文和英语两科就很好笑了,英语还稍好些,看得出来白梦粱最起码单词储备没什么问题,前面小题准确率还是相当不错的,作文就让人哭笑不得了。

题目是给美国朋友写信,介绍中国的传统节日,白梦粱贯彻了他的流水账文风,无师自通了中国人的造词技巧,满篇看得触目惊心。

January 1st is the Spring Festival.

January 15th is the Circular flour Festival.

……

李曜怀疑他是背了一本中国传统节日日历,然后自己翻译出来写了上去,甚至没分清是公历还是农历。

李曜无奈地翻过英语试卷,语文试卷更加惨不忍睹,能看的出来,白梦粱确实努力了,除了作文一片空白之外,别的题目全部作答了,而且答得真心实意,比如文章中一人被贬谪失意,喝酒时潸然泪下,把酒撒入江中,题目让分析他的心理活动。

只见答题纸上,白梦粱认真写道:这酒不好喝。

李曜一张卷子看完笑得直发抖,周围同学都好奇地看这边,这节课恰好是丰年的课,别的老师不怎么管他,丰年却不爱惯着他,直接点他名字:“李曜,什么事这么开心,跟大家分享一下?”

李曜站起来没说话,总不好当众展示白梦粱的大作,便想着被罚站到下课算了。

丰年批了他两句,刚想继续上课,这时白梦粱却站了起来,小声道:“老、老师,对不起……”

白梦粱一直没被老师提问过,在班里仿佛是一个隐形人,只有李曜天天带着他,这次主动发言,所有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白梦粱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李曜有些担心地蹙眉,心里却泛起暖意。

白梦粱声音太小,丰年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白梦粱知道李曜笑是因为他的试卷,他不想让李曜因为他的原因被老师批评,刚刚一冲动就站起来想替他解释,真的万众瞩目的时候却又慌了起来,但最近他进步不少,还是坚持小声把话说完:“李曜,是、是在笑我、我……”

丰年皱眉,“他笑你?”

李曜“嘶”了一声,感动荡然无存,无奈笑笑,得,不仅没解释成,还告了一状。

“……的试卷。”还好白梦粱慢吞吞地补上了后面几个字。

“什么试卷?”丰年低头扫了眼李曜桌子上的试卷,都是今年刚考过去没多久的真题,李曜让白梦粱把去年的真题做了?

丰年心里也跟着好奇起来,但毕竟是在课上,不好多问,便让李曜坐下了,吩咐道:“下课你俩带着试卷来我办公室。”

办公室里,丰年翻着白梦粱的试卷,因为李曜已经给简单批改过,所以看起来很方便。

李曜搬了两个凳子和白梦粱坐下,心情复杂地卖了个关子:“年哥,给你个惊喜。”

丰年也好奇,话不多说先抽出物理试卷,一眼看去只有一道错题,就是白梦粱马虎看错题那个,惊讶道:“可以啊。”

李曜点头,“别急啊,继续看,后面还有惊喜。”

李曜特地把数理化生放在了前面,丰年把这四科看完,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整个明阳一中也没哪个学生能做到那么多门满分,这是他第一次带学生,难不成就能带个状元出来?

然而,最后两张卷子兜头给他泼了盆冷水,看着看着丰年也忍不住笑了,李曜再也憋不住,放声大笑。

笑着还不忘揽着白梦粱肩膀哄他:“别气别气,哈哈哈哈哈没笑你哈哈哈哈哈……”

白梦粱被他带得左摇右晃,有点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丰年翻到答题纸最后,没看到一篇奇思妙想的文章还有点可惜,笑问道:“作文怎么没写?”

“不、不会写。”白梦粱小声道。

丰年点点头,“没思路?”

白梦粱更加心虚,点点头,补充道:“读、读不懂题。”

丰年一乐,觉得这也不能全怪白梦粱,今年这个作文题干的确是出得比较晦涩难懂,以白梦粱“这酒不好喝”的理解水平可能确实是难为他了。

丰年摇摇头笑道:“这个我也解决不了,还是得找你们语文老师。”说罢忽然想起其他老师明哲保身,对白梦粱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面上笑容也淡了,心道还是应该找他们聊一聊,其他科目倒无所谓,语文和英语如果就这样不管了对白梦粱来说未免太可惜。

白梦粱和李曜最近习惯吃完晚饭到操场溜达两步,李曜刚好把今天接到白家管家张恪电话的事跟白梦粱说了,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我没直接答应下来,怕你不乐意,你如果同意,我就回复他,他会明天把你的卡和身份证送来,我们跟年哥请假中午一起去趟银行处理一下你的卡。”

白梦粱其实对钱几乎没什么概念,信任道:“我、我听你的。”

李曜虽然知道白梦粱会听他的,但对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还是没什么抵抗力,笑得眉眼间尽是温柔,“知道你现在不懂,但这种比较重要的事我还是要告诉你,你那么聪明,早晚有一天都会懂,我不想为以后埋下什么隐患。”

李曜突然心中一动,走到白梦粱面前,双手托着他的脸,郑重道:“小东,答应我一件事。”

“答应我,不管是开心,不开心或者是害怕什么,亦或者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只要是可以告诉我的事,我希望你都第一时间告诉我。”

白梦粱展现出的惊人天赋,让李曜愈发确定,白嘉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白家一直自持祖上在王朝时代曾多世为官,文人官宦之家,尤其白家现在还健在的两位老爷子,对文人学者之类的清流倍加推崇。

白梦粱这样的智商,以后不论是为家族服务还是做研究当个学者,在白家地位八成都会远胜于白嘉木这样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白嘉木怎么可能放任他成长成才?

李曜担心在他看不到时候白嘉木又会使什么下作伎俩,又怕提前说出来白梦粱整日提心吊胆地生活。

看着白梦粱半点犹豫都没有地答应,李曜心里却又百转千回,明白话虽如此,可自己真的只是担心白嘉木出手所以才让白梦粱什么都告诉自己吗?这话骗谁都能骗,却唯独骗不了他自己。

李曜叩问己心,越发觉得自己真的不能算是什么好人。从小到大,很少很少有什么能让他有成就感、有掌控感的人,或者事,他不需要努力,他生来便是坐享其成的,幼时有父母,未来有兄长,他什么都有,却感觉什么都不属于他。

然后白梦粱出现了,全然的信任,不自觉的依赖,父不疼母不爱,连个朋友都没有,就好像生来就专属于他一个人一样。这种感觉太美妙了,他甚至忍不住贪心想掌控他的全部,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危险。

两人并肩走在操场上,李曜转头望望夕阳,缓缓呼出一口气,希望他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吧。

白梦粱却不知道李曜心底的复杂,还在为李曜说的什么都可以跟他说雀跃着,偏了偏头,却看到李曜有些凝重的表情,想想刚刚答应他的事,想把自己的快乐说给他听,开口道:“我很开心,你、你不高兴吗?”

李曜摇头,揉了揉白梦粱脑袋,无奈道:“傻。”

白梦粱眯眼蹭蹭他的手,不信道:“你、你刚刚才夸我聪明呢。”

李曜看着白梦粱享受的小模样,心道,但愿你傻人有傻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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