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又安慰了秋染几句便回去了。
众人离开后,秋染坐到铜镜前,看着自己这张快要烂掉的脸,忍不住再次抽泣起来。
偌大一个陆府竟没有人关心她。
她费尽心机才爬上姨娘的位置,可是大爷不看重她,老太太也不看重她。
就算夫人对她还有一两分关心,但更多时候,她觉得在夫人的眼里,她还不如春揽夏浅和冬挽重要。
既然没有人看重她,她只有想办法让别人看重了。
秋染的目光落到那盒秋色袭人的胭脂上。
这和胭脂两日前她还小心翼翼的视如珍宝,没想到这才几日就变成了索命符。
秋染拿起胭脂,走到院里。
她听着隔壁院落里传来孩童的嬉戏打闹声。
当初她看中隔壁的那间更大的院落,苏棠没给她,转头便给了贤哥儿。
这整个陆府,所有人最关注的,只有贤哥儿。
将来就算她生下一个儿子,依照大爷和老夫人对贤哥儿的宠爱,她的儿子怕也不会受到重视吧。
她走到陆维贤院子的门口,看到陆维贤正在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厮打闹。
昨夜里刚下过雨,陆维贤正和那几个孩子在玩泥巴。
他们将泥巴拿在手里,互相抹到对方脸上,然后嬉笑着跑开。
秋染攥紧手中的胭脂,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又过了三天,秋染脸上的水泡越来越多,鲁大夫也无能为力。
而这几日,包氏只在自己的怡心斋念佛,她这些年来痴迷念佛,时常就把自己关起来清修。
陆黎则是一直在兵部里忙碌,干脆连家都没有回。
只有鲁大夫每天过来给秋染例行检查,开过一些汤药却没有效果。
这日清晨,隔壁的景行园内传来安嬷嬷的尖叫声。
“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的脸也起水泡了!”
这声尖叫,仿佛往平静的池塘内扔进一块石头,惊醒陆府众人。
包氏的佛经也不念了,在平嬷嬷和喜嬷嬷的搀扶下,着急忙慌地往景行园赶。
“快去通知大爷,叫大爷回家看看贤哥儿!”包氏边走边吩咐。
乐嬷嬷接了令,亲自去告知管家,让管家去翰林院找大爷。
包氏一进景行园,声音里就带了哭腔:“贤哥儿,贤哥儿,我的好孙儿,快让祖母瞧瞧你的脸怎么了?”
安嬷嬷将老夫人请进房里。
陆维贤正躺在床上,烦躁的用手挠脸。
包氏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心疼地道:“乖孙儿千万不要挠,祖母这就请名医过来给你瞧!”
说罢,包氏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快去请名医,请御医!!苏氏呢?她儿子的脸都要烂了,怎么不见苏氏的踪影?还有秋染那个小蹄子,马上带到我的面前!”
苏棠来到景行园的时候,秋染已经跪在包氏面前。
包氏正在指着秋染不停的怒骂。
那骂声难听到极致。
苏棠也不理解,天天念佛清修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戾气。
秋染跪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若非如此,我和肚子里孩子的死活又有谁管呢?”
苏棠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这秋染仿佛慢慢的开窍了。
包氏见苏棠进来,又立刻冲着苏棠开火:“你笑得出来,瞧瞧你带来的好丫鬟,如此的恶毒,竟敢给贤哥儿下毒!”
苏棠只得劝慰道:“母亲你消消气,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打她骂她,也都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要给贤哥儿和秋染解毒呀。”
骂完秋染和苏棠,包氏的怒火发泄得也差不多了,气呼呼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鲁大夫检查完陆维贤的脸后,禀报道:“基本可以确定为中毒,与秋姨娘所中之毒无二,但在下只是一个医生,于解毒一事实在是束手无策。”
包氏又生气地骂起鲁大夫:“我陆府养你何用之有?养你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养了你四五年,在我这里白吃白喝,还领着月钱,现在用到你了,你居然束手无策!一句束手无策就够了吗?我贤哥儿若是出现什么意外,也不会让你好过!”
苏棠心里默念,合该着秋染做你儿媳呢,你们俩骂起人来不相伯仲。
但鲁大夫不敢像回怼秋染一样回怼老夫人,只得默默称是。
苏棠又劝慰道:“母亲,我们还是想想办法,这既然明确是中毒,下毒之人必然有解药呀。若是去查一查是什么人下的毒,兴许能查到解药呢。”
包氏恍然大悟:“哼!你怎么才说!”
苏棠没再言语。
包氏喊来平嬷嬷和喜嬷嬷。
这两个嬷嬷是她平时最信任的人。
吩咐她二人去胭韵坊查一下秋染买来的胭脂是怎么回事。
直到过了晌午,两位嬷嬷才回来。
平嬷嬷禀报道:“胭韵坊掌柜的说,当日秋姨娘去买秋色袭人之时,是他们那里一个叫阿五的帮工给拿的胭脂,但这个阿五,第二天就说自己老家有事,请辞回老家了。”
包氏立刻怒目道:“这阿五定然有问题!快去他的老家找他!”
平嬷嬷道:“掌柜的说,前几天有人看到阿五在青雀巷鬼鬼祟祟地与一名妇人见面,那妇人头戴帷帽,看不清真实面目。”
青雀巷。
老夫人的脸色瞬时变了。
她很清楚青雀巷住着谁。
莫非是叶楚楚那个贱人想害秋染? 结果反被秋染牵连到贤哥儿?
想到这一层,包氏还真的拿不准。
她连忙问道:“大爷呢?大爷怎么还不回来?”
苏棠惊讶道:“难道大爷知道此事来龙去脉?”
包氏察觉自己失言, 遮掩道:“他的亲生儿子中毒了,难道他不该回来看看吗!”
秋染站在一边,皱眉紧紧锁着,这老夫人是一点没把她放在眼里。
苏棠道:“儿媳不解,难道大爷回来,就能给贤哥儿解毒吗?大爷既不是医生,也不是什么用毒高手。”
包氏不悦地说道:“那也该回来看一看!行了行了,都散去吧,全部围在这里,什么用都没有!”
众人皆散。
苏棠离开前说道:“那有劳母亲照顾贤哥儿了,儿媳也先退下了。”
包氏更加不悦地说道:“你留下又有什么用?来这么半天也没见你上前看看贤哥儿。”
苏棠淡笑:“有母亲在这里,儿媳再多的关怀,也显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