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双听到银子就双眼放光,根本没想那么多。
她搓着手催促闻颜:“那你倒是把钱拿出来。”
应喜妹也跟着催促,她看中一支金簪好久了,终于有钱买了。
看着他们迫不及待的神情,闻颜笑着说:“那就先交工钱吧。”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伯和三叔,意思是让他们先交钱。
大伯和三叔果然各拿出四百文钱,放在桌子中央,由应喜妹数数无误后,交给乔婆子。
这两人都没有正经工作,平时都闲在家里,偶尔才会出去打一次零工,如何挣到这么多钱?
闻颜看向乔婆子。
乔婆子心里一激灵,有种被她看穿的感觉。
闻颜笑道:“大伯和三叔家都是七口人,他们每房交四百文,就相当于每人五十七文。我们二房四口人,算下来就该二百二十八文。我大方一点,凑个整数。”闻颜数了二百三十文出去。
“你……这……”应家人都懵了,没想到闻颜竟打的这个主意。
闻颜收起其余铜钱,“现在我们来算婚宴的钱吧。”
闻颜把手往他们面前一伸:“票据给我吧。”
“票据?什么票据?”
“你们去采购东西,对方不给你们开票据的吗?”
乔大双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我说你怎么主动给钱,敢情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我们买东西,不是在村里,就是在小摊小贩手中,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开票。”乔婆子料到闻颜会来这一出,早就准备好说辞。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一个不通庶务的书呆子,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
如果是前世刚嫁人的闻颜,肯定不懂这些。
可惜,她重活了一次。
前世她陪着霍耀行外放做官,什么事没经历过?
“我就知道祖母会这样说,我早有准备。”闻颜微微一笑,“这几日我都在村里打听好了。
我们办酒席的蔬菜都是在村里买的,青菜萝卜豆角不到两百文,咱们就算个整数两百。
鸡鸭鱼总共花了六百三十七文,算六百五十文好了。
猪肉五十斤,大伯去隔壁村屠夫家订的,加上跑腿费算一千文好了,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就一千八百五十文。
二两银子的花销,却问我们要二十两银子。莫非是祖母年纪大,记岔了!”
乔婆子气得脸色铁青,嗫嚅着嘴唇,半天没挤出一个字。
“都是一家人,也不能让大家白忙活,我多给一两,算是叔伯婶婶们的茶水钱。”闻颜还是笑盈盈的,总共拿出三两碎银放在桌上。
现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愤怒地瞪着闻颜。
眼神若是可以杀人,闻颜已经被剁成肉泥!
换作别的女子,恐怕早就被这阵仗吓哭了。
闻颜却悠哉悠哉地端起碗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没想到这个死丫头这么精明,竟然把钱算得如此清楚。
今日若是让她得逞,往后休想再从应知林身上榨出油水。
乔婆子吊梢眼一瞪,就要发威。
谁知,闻颜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长长地叹了口气,“祖母,还有一件事,我要同你说。
知林已经出孝,再过三四个月就是乡试,我想让他试一试。所以,他已经把工作辞了,明日就去书院埋头苦读,每月要交五两的束脩银子,您得再给我一千七百七十文钱。”闻颜说着,就把刚刚数出去的钱,又捞了回来。
应家没从她身上刮下一分钱不说,还要倒找她一两多银子。
这让他们上哪儿说理去。
乔婆子差点气晕过去,“想都别想!应知林要读书,就自己去赚学费,每个月四百文的生活费,你们也必须得交!”
闻颜却问,“堂弟和侄子们读书不都是公中出的钱吗?怎么到知林这儿就不行了?难道……是因为知林无父无母,好欺负吗?”
乔婆子气得喘大气。
她算是意识到了,闻颜巧舌如簧,自己根本说不过她。
那她何必再浪费口水!
她瞬间冷脸,眼含威胁地看着应知林,“知林,你是不想读书,不想走仕途了吗?”
应知林脸色大变,当即呵斥闻颜:“不过是几两银子而已,本来就该我们给的,你在这里闹什么,还不把钱给祖母。”
闻颜不可置信地瞪着应知林:“你……你竟然凶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你这个窝囊废,我怎么就嫁给了你!”
闻颜站起身,踹了应知林一脚,就跑回了房间。
应知林痛得脸色发白。
乔婆子却一声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明天早上我要是看不到钱,你不孝不悌的名声,就会传遍十里八乡,梧桐书院更会人尽皆知。”
“是……”应知林隐忍又不甘地挤出这句话,就起身回了房间。
乔大双看着应知林的背影有些担忧:“娘,咱们刚才会不会把他彻底得罪了?”
乔婆子眼里全是狠意,她满不在乎地道:“那又如何?读书人最重孝道名声!谁让我是他的亲祖母,活该被我拿捏一辈子。”
应知林错就错在,是从那个娼妇肚子里爬出来的!
忽地。
小屋那边传来应知林的怒呵声,“闻颜,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把银子拿出来!那些钱我们必须给!”
“吵起来了!”应家人一脸兴奋,全都偷摸跑去闻颜的屋外听墙根。
然后就听见闻颜刻意压低的声音:“你知不知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三个月后,我养父得了自由,肯定会来找我秋后算账,到时候他按死你就跟按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必须在这次乡试考中举人,到时再花钱选一个外放官,山高皇帝远,我们才能躲过一劫。”
“那我祖母呢?叔伯兄弟呢?”
“要是我们全跑了,我养父的怒气能消吗?他们这些年一直花你的钱,留下来替你挡一回灾又怎么了?”
“你……”应知林的声音犹豫起来,显然是被闻颜说动了。
“不过,老太婆这么能闹腾,我们得先用钱把她安抚住……这样才方便你在书院偷偷用功,只要忍到你考中举人,我们就安全了!”
屋子里还说了什么,乔婆子已经没心思去听了。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砸得她头晕。
什么禁足。
什么报复?
什么挡灾?
她得回去捋一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