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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看着孙总管对师乐安笑脸相迎的模样,师舒达呆愣片刻后恍然大悟。

他终于理解恒帝的意思了,恒帝知道师乐安今天会回来,甚至知道师乐安回来的目的,所以才会借着孙总管的口说出了“给她”二字。

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和师乐安讨价还价了,圣上开了口,并且还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要是再不识趣,师家人就得一起挂法场上面了。

给!嫁妆立刻给!

给!部曲也分一部分出去!

想到这里,师大人心如刀绞,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可是脸上还要挂着笑脸。

师乐安原本也没想明白圣上口谕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可是回头看到师舒达无法遮掩的痛楚之色,她恍然大悟了。

圣上送来的哪里是敲打她的饼啊,分明是让她在师家横扫千军的尚方宝剑。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想明白之后,师乐安收下了饼,笑吟吟道了一声谢:“有劳孙总管。乐安感谢父王赏赐,请向父王转达乐安的谢意。”

孙总管笑得更欢:“皇子妃哪里来的话,这是老奴分内之事,您这气色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师乐安这才想起来,这位不就是在诏狱前见过的那位内侍宫人吗?那天多亏了这位公公机灵,省了她好多事啊。

师乐安双眸一亮:“还未感谢孙总管的救命之恩,那一日在诏狱前,若不是您,乐安就危险了。”说罢师乐安将食盒递给了小圆,整了整衣衫准备行礼。

孙德全在御前行走,那叫一个八面玲珑,没等师乐安拜下立刻摆手客套的拒了:“哎哟,皇子妃千万别这么客气,您可折煞老奴了!”

见师乐安和孙德全二人聊得如此热络,张氏两只眼都红了。那可是孙德全啊,圣上面前的红人,多少官员想和他套个近乎都做不到,而他竟然对着师乐安这个贱坯子如此尊敬。

这等殊荣,明明应该属于她的女儿!

感受到张氏满是怨怼的视线,师乐安笑道:“孙总管来得正好,正巧有件事想请总管帮个忙。”

孙德全眉开眼笑:“皇子妃有事只管吩咐。”

师乐安转身看向了师舒达:“爹,方才说的事您觉得意下如何?”

师大人艰难地笑着点点头:“给,你要的,爹都给你。”

师乐安一听,顿时笑出了花:“谢谢爹!”转身后,她不缓不急对孙总管说道:“是这样的,那一日出阁有些慌乱,忘记拿嫁妆了。我娘在世时为我准备了嫁妆,我少时偷懒,大字不识几个,想请孙总管替我看看礼单,免得我丢了皇家颜面。”

师舒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孽子!

在大景,不通文墨的女子多了去了,可是他堂堂太常寺卿,家中嫡女竟然大字不识几个。世家号称簪缨世家,此事要是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最要命的是她竟然让孙总管看礼单?这是生怕自己在嫁妆上面做文章,不信任她这个父亲啊!

偏偏孙总管还满脸乐意:“蒙皇子妃看重,老奴定为您看得清清楚楚。小德子,去调几个人手来,咱帮皇子妃抬嫁妆。”

师府大门敞开,一座座裹了红绸的抬盒被内侍宫人抬了出来。每抬出一架抬盒,内侍宫人独有的嗓音便会响起。抬盒中摆着的物件会经过内廷宫人逐一检查,确认没问题了,才会在拓写的礼单上打上钩。

绵延的红摆满了师府门前的长街,引得不少百姓伸长了脖子围观。

“这干啥呢?什么情况?师家又嫁女儿了吗?”

每当有人问这话,就会有热情的人回答:“哪里啊,是六皇子妃回来抬她的嫁妆了。”

“哟,这师家吃相难看哪。我可听说当时和六皇子接亲的是他家二女儿,后来六皇子出事,他们急忙把养在庄子上的大女儿接回来。合着人给推出去了,人家生母给女儿留的嫁妆还扣在家里?”

“噫……还太常寺卿呢,一家人没脸没皮。”

师府大门外百姓们的议论声传不进高墙,可是院内 ,师家人都像是被人重重甩了巴掌,头都抬不起来。

师青曼看着逐渐空了的宝库,泪珠顺着脸庞滚滚而下:“娘,没了,都没了。”从小她的娘就告诉她,这些宝贝是为她准备的。等她出阁之日,十里红妆,她会成为整个长安最令人羡慕的新娘。

可是现在,她的嫁妆没了!被师乐安那个凭空出现的所谓的长姐给抢走了!

若是平时,张氏还能安慰女儿几句。此时她的心也在滴血,心中的恨意根本无法隐藏。终究是她太过仁慈,心慈手软放了师乐安一命,早知会有今日,当时就该让她悄无声息死在庄子上。

“娘,娘你说句话啊!”

张氏还能说什么?她心里又恨又慌。她掌家的这些年动过梅氏的东西,虽说后来为了女儿也往里面添置了一些物件,可是内侍宫人这么一查,肯定会有对不上号的。

怎么办?孙德全可是圣上的眼线,她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师乐安,都怪师乐安!她凭什么兴风作浪,乖乖去死不行吗?

另一边,师大人的面色比杯中的茶水还要黑。方才孙德全请宫人时,他又收到了圣上给他传的第二句口谕:“三百二十八人,一个都不能少。”

苍天啊!辛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养了三百二十八个部曲,就这么一锅被人端了啊!

饶是师大人定力不错,端着茶盏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此刻他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静静地待一会儿。

但是师大人的“好大儿”显然不想让师大人清净,师乐安在院中溜达了一圈:“爹,这块石头好看。”“爹,我折一支红梅啊~”

一会儿又溜达入了书房:“爹,阿昭在狱中用的笔不好看,我看您这里的笔不错,送他两支吧?”“哎?爹,您这砚台不错,我拿了啊。”

师大人一个头两个大,如今只要听到“爹”这个字,身体就会控制不住的一抖。

此刻他真的很想对师乐安说一句:“别喊了,你是我爹,是我爹了行了吧?!”

都说儿女是债,师大人有生之年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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