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里没有丫鬟,但是粗使婆子还是有的,白翼犹豫了一下,招呼了两个粗使婆子,抬了软轿过来,云嬷嬷把夫人扶到软轿上,然后抹着泪带着春熙转身回了温明居。
白翼再次惊呆!这是,这是要夫人自己去国公府?陪嫁来的下人为何不跟着去伺候夫人?
他明知道夫人是装的,也不想掺和到国公府那个烂污泥潭里,原本他没有想着跟过去的,许是夫人有气无力的样子实在是看着可怜,也或许他只是有点好奇,总之,白翼跟在软轿后面,陪着夫人去了国公府。
坐在软轿里的苏陌微眯着眼,哦,这次,她从将军府正门出来,到那边国公府,走正门进去了!
苏陌叹口气:所以认亲那天,是那个周嬷嬷算计了自己?妈的!这有什么可算计的?是怕自己看不到荷花池那边国公府里破旧的 院子?还是怕自己看不出来枯枝败叶满园 萧瑟破败的国公府后院?
软轿抬着身子孱弱的五少夫人到了寿安堂 院门口,罕见的时,后面跟了一个穿着竹青色夹棉长袍的将军府管事,两个老嬷嬷脸色很不好的进寿安堂给老夫人禀报,将军府里粗使婆子抬着软轿 就站着寿安堂门口等待。
一炷香后,苏陌示意粗使婆子:“放我下来, 你们都 回去吧。”将军府的人在这里,她也不好发挥。
粗使婆子看看白先生,白翼双手在背后交握,不知是该在这里陪着夫人呢?还是带着软轿回将军府。
苏陌已经没有了刚才咳 的上不来气的那种虚弱,她下了软轿,在寿安堂院门口笔直的站好,一会儿功夫,又来了一群的夫人和少夫人。
陈氏便是上次阴阳怪气和苏陌过不去的三少夫人,她就是个憨货,老远就喊道:“哟,这不是五少夫人吗?怎么,被祖母罚了?”
苏陌扭头:“看来三嫂经常被罚?要不怎么这么敏感,我只是在这里站着,您就觉得我被罚了?”
白翼有点头疼,这五六个女人,都是将军府的主子们,他一个二十多的男子,在这里实在不合适。
他朝着苏陌拱拱手:“夫人,小的先行回府,这两个婆子就在此等着,把夫人抬回去。”
不等苏陌说话,陈氏:“哟,还是坐着软轿来的呢,怎么?被五弟雄风折腾的走都走不动了?”
这话,其他夫人有掩嘴笑的,也有人拉着陈氏:“小点声,那边还有个管事的在呢。”
白翼已经转身,听到陈氏这满含侮辱的话,站住了脚步,陈氏侮辱的,是将军!从背影中都看出了他的身上淡淡的杀气。
苏陌看不出来白翼生气了,她笑嘻嘻的:“三嫂的黑眼圈越来越重,这是三哥夜夜疼爱,您日日彻夜不能安眠,幸福的黑眼圈吗?”
陈氏气急败坏,长房三少爷,她的夫君,刚纳了个通房,这几日正蜜里调油呢,哪里会来惠顾她?
国公府里没有秘密,大家几乎都知道内情,索性都捂着嘴呵呵大笑!
“呵呵呵!”
白翼从来不知道,国公府里那群少夫人们 ,会笑的如此的粗俗!
他原本和很少和国公府打交道,但是,偶尔的,也会有国公府的夫人们上门看望将军,一般都是在门口站着,白翼出来谢客她们就离开了,不过都是为了做做样子,当然,这是最初将军刚昏迷时的情景,最近一年多,国公府的夫人们连样子都不做了。
平日里一个个打扮的端庄优雅的少夫人们,原来能说这么无耻的话,能笑的如此可恶!
白翼继续往前走,夫人们也没有注意他,缓缓走着,确信周围无人后, 足尖飞点,窜入旁边的假山石后。
有人往这边看了看,见那个男管事离开了,夫人们都放开了性子。
这位五少夫人说话太有意思了,她们都想逗几句。
想聊天,那欢迎啊!苏陌可不想她们离开,她一个人站着,实在是无聊啊!
这群人,除了长房的少夫人们,就是庶出三房、四房和五房的夫人和少夫人。
一个夫人语气弱弱的问苏陌:“弟妹年轻,一进门就要照顾三个养子,不知将军府里那几位小少爷, 好相处吗?”
不管好意歹意,苏陌都统统不在意!
“好相处呢!一个个嘴甜的很,母亲母亲叫个不停,还都很知礼,每次见面,不作揖不说话,唉,三个儿子啊!嫂子们说说,谁有我这么好的福气,进门就有三个好儿子?有人进门三五年 ,也不过生养一个两个儿子,甚至,有的人进门十年,也未必能生养一个好儿子,我呢,有三个好儿子!呵呵呵,我有三个啊!”
这一波,杀伤力有点大,那些膝下没有儿子,或者说儿子不争气的,都脸色僵硬,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几声。
苏陌:来啊!互相伤害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假山后的白翼,他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的,这群女人们说话声音又大,他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夫人战斗力,可以啊!
又有一个夫人:“四嫂可是进门五六年了,还没有儿子呢,哦,我说错了,四嫂您别生气啊!我就是心直口快!”
“我不生气,我生什么气?有的人,怀五六个月还能滑胎嗯,唉,还是个男胎,可惜啊!”
“王氏,你说谁呢?我撕了你的嘴!”
“哎哎哎,被动手啊!谁拔了我的簪子?我的玉簪呢?那是我新买的,谁拿了赶紧给我拿出来!呸!是你,范金玉,白瞎了你这个金玉满堂的名字,家里穷的四处漏风,怎么,没钱让你男人出去浪了?偷我的玉簪?”
“我没有! 孙秀娥,你污蔑我,你不得好死!”
。。。。。。
顷刻间,寿安堂院门口成了修罗场!
苏陌其实是震惊的,原来国公府里的夫人们,都是这等模样?这一个个的,就是市井泼妇啊!哪有百年国公府的体面和尊荣?
当天,这里没有国公夫人,也没有二房夫人,所以,在场的全都是在府里没有话语权的庶出夫人或者少夫人,一个个的,在各人院子里不知怎么样,反正现在,都吵红了眼,骂红了脸,甚至,有人开始推搡,然后婆子和丫鬟上去护住,随后,噼里啪啦,有人开始干仗!
苏陌往后退了十几步,站在旁边看戏。
寿安堂里终于有人出来,梅嬷嬷喝道:“放肆!都干嘛呢?扰了老夫人,都想被罚?”
众位夫人和少夫人们都住了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梅嬷嬷往这边走了几步,先福身,然后态度恭敬的唤苏陌:“五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
苏陌拍拍胸口:“嬷嬷您可算是出来,您不知道,我刚才都要吓死了!我真的要被吓死了!”
梅嬷嬷使个眼色,过来两个大丫鬟架着苏陌进了寿安堂。
“都散了吧,老夫人今日有事,都不用来请安了,回吧!”梅嬷嬷说完,进院后吩咐婆子们把院门关上。
一刻钟后,刚才吵闹的人都离开了,寿安堂院门口只剩下了将军府那两个抬轿的粗使婆子。
俩人面面相觑:国公府,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白翼从假山后面慢慢踱步出来,走到两个婆子身边:“你们都回去吧。”
俩人恭敬的福身,然后抬着空轿回了将军府。
白翼回府后第一时间跑到温明居将军的卧房里,盛淮安还睁着眼,在听盛唐几人说话。
将军每隔几天会睁眼一会儿,白翼倒也不是很吃惊,主要是,刚才的事让他多少有些震撼,相比之下,将军睁眼反而不算什么了。
白翼把刚才在宁远堂和寿安堂门口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卧房里众人都互相看看,原来那群女人们,这么彪悍?
苏氏女,好像,也不弱啊!
盛唐看着父亲:“儿子没有叫她母亲!”更没有母亲母亲叫个不停, 不作揖不开口什么的。
盛飞、盛牧:“儿子也没有!”
盛淮安闭了闭眼。
盛唐似乎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让父亲觉得自己背叛了父亲,那女人,好恶毒!离间他们和父亲的关系!
盛牧愤愤直接说出了心里话:“好恶毒的女人!败坏儿子们的声誉!”
方岩嗤的笑出了声音,师兄缩短了六个时辰醒来,他是最开心的!
“这不是恶毒,这叫,好玩!”他吹了声口哨,“也没有败坏你们的声誉啊,是给你们招来些仇恨!你们再去盛家族学,可要小心了!”
盛飞:“切!搞得好像我们怕他们一样!”
盛牧拉着父亲的手,低声说:“父亲,儿子看到他们欺负三叔来着。”盛牧叫的三叔,是二房庶子盛淮平。
盛淮安眼睛里瞬时冒出一阵肃杀之气。
盛唐赶紧上去看着父亲的眼睛说:“儿子教训过那几个人了,三叔最近和二叔在一起,父亲放心,二叔知道他们欺负三叔后,也偷偷教训他们了,最近那几人老实多了。”二叔是二房嫡次子盛淮放。
盛淮安眼神慢慢柔和,看着盛唐闭了闭眼睛。
盛唐能感受到父亲的夸赞,欣喜的说:“咱们虽然住在国公府外面,但是和二叔三叔是一家人,父亲放心,儿子们知道的。”
盛淮安似乎是想了一会儿,眼珠子朝上看了几下。
盛唐疑惑:“父亲要叫夜枭叔来?”
盛淮安横着动了两下眼珠。
方岩:“师兄不会想派人跟着苏氏吧?”
盛唐看着父亲,父亲闭了闭眼。
方岩:“可万一尚书府或者太后安排的有人跟着她怎么办?咱们的人,可不能被外人察觉。”
盛淮安似乎很认可方岩的话,闭了闭眼。
白翼:“暗中安排人不行,若是明着安排几个丫鬟,谁又能说什么?他们给咱们玩阳谋,咱们也还他们阳谋,如何?”
众人看着盛淮安闭了闭眼,白翼拱手:“属下这就安排,从庄子里调过来几个丫鬟跟着夫人身边,如此,夫人不管干什么,咱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众人都看着盛淮安又闭了闭眼。
方岩坐在床下小榻上,脚后跟往后轻轻的踢着木榻挡板,捏着油油的辣条子,吃得津津有味。
盛淮安闻着难闻,看着方岩皱了皱眉。
方岩忽然震惊的站起身:“师兄你眉毛会动了?!”
大家都看到盛淮安皱眉了,呼啦一下都围在大床边:“真的!父亲您眉毛能动了!”
盛淮安想说,方岩吃得东西太难闻了,但是,此刻大家没有一个人能猜出来他的意思!
盛淮安舍不得闭眼,便睁着眼,看着这群人在他面前欢喜的傻笑,然后大家都在分吃那种难闻的东西!
宋千宋万是今日负责捏腿的,也有幸分了几根辣条,吃完后恨不得吮吸手指。
宋万:“哥,真的好吃!”
宋千:“嗯!回头哥给你买!”他不知道买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