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其谈的伙计,倏地眯起了眼睛。
他不大确定地瞟了傅倾禾两眼,眸中的谈性一点点消散,面上不见了刚才的殷勤。
“问东问西,您该不会消遣我吧!”
“你这自卖自夸的模样,该不会没人采购吧!”
“……”
伙计作为十里八乡的老阴影人,没有想到居然被人反将一军,脸色瞬间不好看。
“夫人了莫要砸本店的招牌,前一段时间文昌伯府可采购了一大批,那可都是现银。”
“是否有可靠的匠人推荐?”
“您这可就问对人了,文昌伯府的匠人还是我介绍的,那手艺没得说。”
“先按照两进院落的用量准备。”
“至于匠人,我要文昌伯府的原班人马,但凡有一点变动,那这生意便没有必要继续。”
听到两进的院落,伙计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
“明天一早,命人送到镇南侯府,届时会有人和你对接。”
傅倾禾说完,便离开了织屏阁。
压根没有看到,伙计那愣在原地的表情,也没有看到他额头渗出的冷汗。
——他刚才似乎做了了不得事情,怼了镇南侯府的人。
傅倾禾不知伙计内心的狂风暴雨。
因为,她刚走出纸屏阁不远,便看到宴辞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狭面相遇,二人好似陌生人一般。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内心亦是没有丁点波澜。
倒是一旁的公子哥,瞧着傅倾禾远去的身影,一双斜挑的桃花眼带着浓浓的趣味。
“惊鸿一瞥倾城色,擦肩而过芳香留,我瞧刚才那位姑娘,定然是一位美人。”
宴辞冷冷地扫了一眼发小,盯着他的眸子端详了良久,不咸不淡地挤兑了一句。
“你眼睛瘸了,没看到她梳得是妇人发髻?”
“你这就狭隘了,妇人发髻就不能唤姑娘了?在我的心中,所有的美人都是姑娘。”
“当心死在女人身上。”
“……宴小三,你今天是不是被疯狗咬了,怎么逮着谁都是一阵猛怼?我可没吃你家的米。”
桃花眼公子,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宴辞懒得搭理他,掏出手中的银票拍到他的胸口上,然后朝着傅倾禾的方向追去。
桃花眼公子握着手中的银票,站在街道上满是凌乱。
“你们说……他是不是被驴踢坏了脑子?刚才不是说好,一起去抱月楼的吗?”
其余几人可不敢如他一般埋汰宴辞,只是抿着唇角傻笑。
好在,他的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特别是手握银票的舒爽感,简直无与伦比的快乐。
“走……没了他,爷还不能乐呵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朝抱月楼而去。
宴辞淡出他们地视线后,便加紧脚步,追上了镇南侯府的马车,正好看到一旁立着的傅倾禾。
“你怎么出府了?”
“办点事情。”
“多大的事情,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去了一趟牙市,然后又去织屏阁选了纱纸,准备拾掇一下院落。”
傅倾禾斜眼看了宴辞一眼,脸上的笑意逐渐浓郁。
“世子爷不在府中怜香惜玉,这是准备学那些浪荡子的模样,寻花问柳?”
“……”
宴辞没有想到,傅倾禾居然猜中了几人的去向,神色间沾染了几分不自在。
只是,他素来是一个嘴硬的。
“不过是喝酒罢了,难道不可以?”
“可以!”
酒色便是刮骨刀,他若是早早掏空了身子,她的日子指不定更好过。
傅倾禾从未指望过,这个男人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世子爷既然另有去处,我便不叨扰了。”
她说完率先上了马车,岂料宴辞尾随而来,坐在了她不远的位置。
眸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
傅倾禾满肚子的不乐意,却也不好发作,只能咬着牙根,莫要让自己当场发作。
“你准备培养自己的人手?”
或许是气氛过于沉闷的缘故,宴辞淡淡地问了一句。
“嗯。”
“看来,文昌伯府确实不能成为你的助力。”
宴辞只是感慨了一句。
可在傅倾禾听来,却带着浓浓的讽刺,讽刺她无根可依,无枝可傍。
“青雅轩我可以交给你管理,但是莫要让文昌伯府的人插手,否则那钥匙早早交回来为好。”
“夫君,似乎很看不上文昌伯府。”
“你们傅家,有什么值得我看上?”
虽然话语扎心,可傅倾禾内心却也赞同。
她的父亲一辈子醉心诗情画意,也就那张貌比潘安的脸,换得自己的嫡母下嫁。
否则。
他这三世而斩的伯爵,如何攀得上顾氏这棵擎天大树?
至于自己的两位嫡兄,似乎完美继承了父亲的长处,也发扬了他的短处。
都不是读书科举的种子。
要不是,文昌伯府的后宅还算干净,她有时候都会担心,自己的嫡母会不会彻底黑化——拉着所有人陪葬。
京城的权贵提及文昌伯府时,都会有意无意地说一句。
“傅家啊!那是老天爷赏饭吃,一般人真心比不得!这伯爵之位,不就是用皮囊换来的?”
也不怪权贵们冷嘲热讽。
傅家之所以能迈进权贵的圈子,确实要感谢那位帝宠半生的姑祖母,是她为傅家争来了爵位。
“夫君之当初所以迎娶我,应当是乘势而为吧!”
“……你知道什么?”
宴辞的眼睛瞬间危险起来。
他当初明知道被人算计,可还是捏着鼻子迎娶傅倾禾,就是想彻底断了顾家的心思。
相比较傅倾棠那个嫡亲的外孙女。
傅倾禾与顾家的关系,显然要弱的多。
“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一些事情。”
上一世的遭遇以及兰氏若有若无的提点,都在说明一件事情,镇南侯府不愿意卷入夺嫡的纷争。
“顾家显然已经卷入了夺嫡之争,现在恐怕一门心思想要拉侯府入伙。”
“只是镇南侯府作为累世簪缨,显然不需要偏向任何一方,因为不管谁当了皇帝,都无法撼动镇南侯府的地位。”
所以。
当初换婚之所以那般顺利,恐怕不仅仅是傅倾棠插手,更有镇南侯府的推波助澜。
“我想问世子爷,镇南侯府可插手了换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