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卡和密码给妈后我就没管过了。”
梁沐青装糊涂。
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卡就是她停的,却没想到贺宁泽好意思问到她脸上,再次刷新了他在她心里的底线。
贺宁泽哦了两声,作出随意的样子,说其实也不是啥大事,是戴宝英非让他问问。
梁沐青在心里鄙夷地冷笑下,不接这茬儿,岔开话题,老生常谈,又开始追问自己失忆时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求来的双胞胎怎么说没就没了。
说着说着满脸悲戚,眼泪汪汪。
贺宁泽一阵头疼,又心烦,不知道她怎么成了这样,曾经高冷白天鹅一样的人物,现在跟祥林嫂似的。
勉强打叠起精神哄了她两句后,也顾不上再和她纠缠生活开销的事,找个借口逃也似地走了。
他一走梁沐青的眼泪就收住了,表情也由楚楚可怜变得阴沉:一家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住着她的别墅,霸着她的公司,竟还有脸再找她承担生活开销?!
猪油蒙了心吧!
当然,也是她惯的。以前的她简直脑子抽风,上赶着用爸妈的血汗钱供养这一大家子白眼狼,还乐此不疲、以此为荣。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
那时候她以为他爱她、他们也爱她,迫不及待想回报他们,哪想明月照沟渠,个个都把她的情愿当做应该。
每个月的那一笔支出,她宁愿捐了,也不会再给那群吸血鬼一分一毫。
虽然下了狠心,梁沐青到底被气着了,胸口微微发疼,新仇旧恨一起在心里翻滚,让她坐立难安,心脏几乎爆炸。
她决定出去走走。
她去了一条老街,那里人流密集,可以晒晒秋天的太阳,也沾沾人气。
在医院疗养的这大半个月,她昼伏夜出,都快活成孤鬼了。
大概十一刚过,街上非常热闹,店铺皆披红挂彩、喜气洋洋,街道两边捏面人、吹糖画、卖拨浪鼓的小摊贩比比皆是,几步一个,吆喝声此起彼伏。可能是周末,路上相拥的年轻情侣、带孩子的一家三口、推着轮椅的孝顺子女……,三三两两,随处可见,或说说笑笑,或吵吵闹闹。
梁沐青裹紧了身上的古驰山羊绒披肩,心里更觉寂寥。
幸福和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都没有。
路人也在用或好奇或羡慕的眼光偷偷打量这个明显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举止优雅,身材高挑,皮肤白得发光,鞋子、衣服,还有那个包一看就非常贵重,却被她不当回事随随便便挎着,满脸清冷和落寞,让人忍不住疑惑:都活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人类的悲欢永远都不相通。
梁沐青经过一家刺青小店,因为招牌非常文艺别致,盯着多看了两眼,带了一溜儿钻石耳钉的年轻店主立刻招呼她:“美女刺青吗?进来看看!”
梁沐青一愣。
旁边染着一缕粉红头发的精神小妹用胳膊肘捣了店主一下,促狭地说:“ 你咋啥生意都拉?你看她像刺青的人吗?”
梁沐青人都走过去了,又被这句话拉回来了,问:“都有什么图样的?”
她再也不想做以前那样的人了。
“什么,……什么都有,姐,你进来看呗!”
年轻店主猝不及防,说话都结巴了。
梁沐青翻看厚厚的画册,指了一款,干脆利落地说:“纹这个!”
“这个…,这个是天心戟,有杀气,一般都是男人纹。你可以试试这个七彩蝴蝶,还有六字真言莲花,选的人超多,再就是这个七佛幸运符……”
“不,就这个!”
梁沐青啪地合上画册,斩钉截铁地说。
梁沐青要纹在胳膊内侧,店主又劝,说刺青不能用麻药,那里皮肤娇嫩敏感,会格外疼。
“没关系,我刚好需要点疼。”
梁沐青非常坚持。
店主看她是个有主意的,没再废话,清洁消毒后在她指定的位置绘图、割线,然后打雾,一气呵成,技术居然相当不错。
梁沐青极能忍,好几次疼得浑身乱颤,冷汗都下来了,短暂休息后又催他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刺青终于成型,店主非常满意,拍下全图指着给她看。
梁沐青倒不是很热心,只草草瞥了一眼。
她对图案是否够精美并不在意,她需要的是这个疼痛的过程。
“可以走了吗?”
她想把袖子放下来,却被店主制止了,说:“您稍微休息下,还有最后一个环节,得整体微调一下。”
梁沐青应了。
店门口有一把竹躺椅,她闲闲地歪在上面等。
外面的老街依旧行人如织,仰面往上看,瓦蓝的天空飘着几片薄薄的白云,高远恬淡;店主则忙着收拾清洁工具,时不时和他女朋友斗两句嘴。
梁沐青有一瞬的恍然隔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陆续有各色人等经过店门口,她静静地看着他们,他们也拿她当风景看,走过了还要回头看她一两眼,
但都是身外之物。
“沐青?是你吧?梁沐青?”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试探的语气。
梁沐青一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剪着利落时髦短发的女人,慢慢坐直了身体,说:“你是……?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是任心妍!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任心妍,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梁沐青还在琢磨,对方又开口了,连说带笑,非常爽朗,“你不知道我?也是,咱就一面之缘,那会你也没精神留意我。东阳,谭东阳知道吧?我是他爱人!”
“哦,是嫂子啊!”
梁沐青恍然大悟,挣扎着要从躺椅上站起来,被任心妍一把按住了。
“坐坐坐,都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你哥不是说你在医院疗养吗?这是出院了吗?”
任心妍连珠炮似的:“你这脸色可不太行啊,一看就太阳晒少了,缺点血色。”
非常自来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