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谢家头顶的阴霾总算散了。
谢大朗从珍馐阁里买了一钵黄金小米粥回来,谢正珩佐着家中做的萝卜干狼吞虎咽地吃下。
他一连吃了三碗,原本还想再吃,被王茹给拦住了。
“可不能吃多了,你才醒,骤然吃多胃会受不了的。”
谢正珩擦了擦嘴,幸福感满足感在胸间满溢,他已经快五十年没有感受过这种亲情,能在梦中相见已经是奢求,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重活一辈子。
“好,谢谢娘,我现在没事了,天色已晚,你们也去休息吧。”
王茹张了下嘴,朝大朗看了一眼,大朗会意后轻咳了一声。
谢正珩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爹娘,还有什么事吗?”
王茹端着碗筷,说:“你今晚可是洞房花烛,让你爹跟你说说。”
她又看了眼大朗,努了下嘴,看着他满脸不自在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你到这儿来坐着,别杵在那儿了,多大的人了,你就按照你爹以前跟你说的那样说。”
谢大朗小声嘀咕了句:“我爹啥也没说,就丢了个画本子给我。”
“什么?”王茹没听清。
“没,没什么,你快些出去吧,把门带上。”
王茹看了父子俩一眼,转身出了门。
谢大朗搓了下手,扯了个不自在的笑,坐到床边,说:“正珩,你也大了,今日是你成亲洞房,那个,那个你对男女之事可有了解?”
谢正珩错愕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
此刻苏皎月正在厨房吃饭,她今天忙活了一整天了,早上就喝了碗粥,中午就吃了个梅花酥,这会儿估摸着都九点多了,她还一口都没吃上呢。
好在张阿婆提前留了她的晚饭,灶里还留着火,饭菜都在锅里温着。
一碗莲藕排骨汤,冬笋煲羊肉,韭黄炒鸡蛋,还有些时令蔬菜,配上一碗糙米饭,苏皎月一个人吃的话那是相当丰盛了。
她此刻捧着碗坐在灶门前大快朵颐,喝下一口排骨汤后感叹:“奶奶,这些菜真好吃,阿公手艺可真好。”
张阿婆脸上喜气洋洋的,孙儿醒了,又有了孙媳妇,以后这个家是越来越热闹了。
“你阿公的手艺确实好,他还会用萝卜雕出一朵花儿来呢,是早年跟一个京城里的师傅学的,人家那手艺,真真是皇城根脚下的人,个顶个的厉害。”
苏皎月来到谢家满打满算也才两天没到,她有些好奇这个家的过往。
“那您跟阿公成亲后就是一起出去办席面吗?”
张阿婆摇头:“我就是他们乡厨里人手不够时去打下手的,择菜布菜的活儿。”
苏皎月点了下头,继续埋头干饭。
张阿婆看着她手上的冻疮,去院子里的菜圃里拔了颗白萝卜,准备再让苏皎月好好擦擦。
苏皎月吃到一半,忽然想到自己等会要去面对一个醒了的谢正珩,她忽然觉得碗里的饭菜不香了。
她准备先打听下谢正珩以前的情况:“对了奶奶,我还没问过呢,正珩是因为什么掉进河里的?”
张阿婆削萝卜的手一顿,叹了口气:“也是运气不好,那天他就是下了学堂回家,过春满桥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条野狗,直直地朝正珩扑去,当时桥上人也多,正珩被这么一扑,身子往后倒,就掉进了水里,原本他会水,但他是骤然落水,水又冷得厉害,他估计是腿抽筋了,好在有人将他救了上来。”
张阿婆现在说起仍然有些后怕。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就是场意外了。
苏皎月安慰道:“没事,正珩吉人自有天相,他这不就是醒来了么。”
她在心里暗自补了一句,他确实是不会怎么着,虽然不能寿终正寝,但好歹也活了几十岁,但谢家人跟原主都是早死,说不准过不了多久就死了,顺势让谢正珩黑化。
“老天保佑,可算是醒来了,只是,唉!”
张阿婆欲言又止的样子引起了苏皎月的注意。
“怎么了?”
张阿婆看了眼她碗里的饭,说:“够不够,不够的话我烙饼给你吃。”
苏皎月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够了,您瞧,我肚子都圆鼓鼓的了。”
她身上已经脱下了喜服,这会儿穿的是王茹给她新买的粉色兔毛领子的夹袄,小脸蛋在白绒绒的领子里,吃饭的时候两颊鼓鼓,跟小兔子没两样。
苏皎月实在好奇张阿婆的下半段话,便问:“奶奶,正珩醒来了该高兴才是,您怎么叹气呢。”
“我这孙儿啊,真真是运气不好。”
张阿婆开始回忆起以前的事:“他五岁善对偶,八岁诵千言,十二岁参加童试,获得第三名的名次,是清河县远近闻名的神童,那段时间,清河县但凡家中有孩子的,都会说一句,谢家祖坟冒青烟,小门小户里要飞出一只金凤凰,哪知接下来的府试他是一次都没能参考。”
原来反派大佬还是个神童,苏皎月听得津津有味。
“没能参考?那是为何呢,不符合条件吗?”
“不是,是每次去参加考试的路上总会遇到意外,从十三岁以来,正珩参加过……参加过三次府试,第一次府试时,在考试的最后一天,他在去贡院的路上被发了疯的马匹撞倒,当场昏了过去,没能参考;第二次又是因为不知道吃了什么上吐下泻,当时他硬要坚持,最后还是支撑不住送去了医馆;第三次,也就是今年,在考前第一天就感了风寒,一直高热不退,也错过了考试。”
苏皎月有些诧异,竟然这么倒霉啊。
她相信谢正珩肯定是有实力的,不然后面也不可能当上首辅,但他现阶段这么倒霉,后面又是怎么扭转这个倒霉的局面的呢?
“你说这些事巧不巧,好巧不巧刚刚就发生在他考试的那几天,不管怎么防都防不住,有人说正珩这是得罪小人了,暗地里诅咒他,也有的说是文殊菩萨在考验他,我们去给各方菩萨烧香,城隍庙土地庙所有地方都去过了,还是没用。”
“就怕他这次又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
“不过神婆说了,你会给咱们家带来好运祥瑞的,这不,你一嫁进来,正珩就醒了,你就是咱们家的福星呐。”
苏皎月干笑了下,她是不是福星不知道,只知道待会儿就要进屋面对那个一醒来就瞪自己的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