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换了衣裳再回到大殿的时候宫妃们都走干净了,太后坐在上面,暗自瞅着他和沈珈芙,就希望能瞅出点什么来。
但偏偏祁渊面上神情自然,太后从他眼神里看不出什么。
“儿臣还有些事未处理,这便先告退了。”
祁渊转身走了,沈珈芙侧过身子朝他行礼,等人确确实实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珈芙,过来这儿。”太后朝沈珈芙伸手让她靠近些。
沈珈芙乖乖坐了过去。
“哎呀,这眼睛是怎么了?红成这样。”她刚刚离得远,太后没瞧见,现在走近了就一眼能看见她眼眶周围的绯红,明显是哭过。
几乎是下一瞬,太后就料想到什么,抓着沈珈芙的胳膊,问她:“是不是皇帝欺负你了?你只管说,姑母给你作主。”
说到底,太后还是挺喜欢沈珈芙,这么个乖巧的小姑娘时时刻刻伴在她身边,叫她去做什么也都听话去做了,如若真是祁渊对沈珈芙做了什么,太后是定要去找祁渊问清楚的。
沈珈芙轻轻摇着脑袋,老实道:“姑母,其实是今日陛下见了臣女的绣画,对臣女绣的手帕不满意,以为是臣女敷衍他。”
“姑母,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陛下会不会喜欢那样的。”
太后一听,松了口气笑一声,给沈珈芙扶了扶稍稍松下来的簪子,说:“就那手帕绣那么好看他还不喜欢呢?哀家看他就是故意逗你呢。”
“他怎么说的?”
沈珈芙捏着手心,低声:“陛下没说,是臣女说,给陛下重新绣一个更好的,叫他能满意的。”
“陛下答应了。”
太后笑得更舒坦了,忍不住道:“他自小就要最好的东西,为人霸道的很,别人碰一下他的东西都不行。”
“那你就重新给他绣一个。”
沈珈芙说了声好,长睫垂下来。
太后看她长开了不少的脸蛋,嫩生生的,着实好看。
忽然问她:“珈芙进宫多久了?”
沈珈芙心中咯噔一下,抬眸看一眼她,下意识回:“回姑母的话,快五个月了。”
太后了然般点了点头,五个月,时间也不短了。
她没再说什么,轻轻拍了拍沈珈芙的手,叫她先下去休息。
沈珈芙退下了。
她一回去就叫人重新去选了绣布来,自己一针一线地再绣一次。
“姑娘之前故意把手指戳破的伤还没好呢。”锦书把东西拿来,又害怕沈珈芙又戳伤自己,有些犹豫。
沈珈芙安抚她:“没事,我又不是傻的,戳出来做个样子的,一点也不疼。”
这都是绣的第三条手帕了。
沈珈芙这次可谓是绣的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没绣好到时候被祁渊瞧见了拿捏她。
到了七月初,赵淑仪才被解了禁足,她的肚子大了,禁足这么久也没见她脾气变得好一些,天气热,连带着她也燥得很。
霜月提议叫她来这荷花池周围转转,刚坐下没多久,转角那儿就来了几道身影。
“娘娘,是兰婕妤。”霜月瞧见了人,同她道。
巧得很,两个有孕的宫妃撞上了,还没对上眼就开始暗自较着劲儿。
兰婕妤也瞧见了赵淑仪,她勾了勾唇,轻轻上前去,施施然行了一礼:“给淑仪娘娘请安。”
赵淑仪的肚子比对方还要大一些,她的位份也比兰婕妤要高,这个礼受得一点也不含糊,见兰婕妤弯膝盖做得还算标准才不咸不淡开口:“起吧。”
说到底她还是看不起乐女出身的兰婕妤,一个小小的乐女,能得天恩怀上皇嗣已是幸事了,但她估摸着兰婕妤的胃口大着呢,只怕是还想亲自养着皇嗣。
她的位份距离主位也就一步之遥,看似容易跨过去的一小步,实则谁也不知陛下究竟会不会给出这个恩典。
“妹妹这一胎瞧着不大显怀呢。”赵淑仪说着,瞅了瞅她的肚子。
兰婕妤不经意拿起手帕轻轻掩着唇,语气带笑,轻道:“娘娘不知,太医说嫔妾纤瘦,孕相不显,还叫嫔妾多多进补呢。”
这话说出来没问题,但问题在于她是当着赵淑仪的面说的。
赵淑仪的身形本就稍显圆润,有孕之后更是管不住嘴,比她之前胖了些许。
宫妃们没少暗地里笑话她,但也没人当着她的面说这话。
果不其然,这话音一落下,赵淑仪陡然发怒。
“果然是卑贱的伶人,你就是生得这一张惯会说话的嘴勾引陛下的是吧——”
兰婕妤最在意的就是旁人提起她的身份,被赵淑仪一说,她也冷了脸,却比赵淑仪明显聪明许多,就站着不动弹,似乎等着赵淑仪动手。
一旁的霜月急急忙忙劝着赵淑仪,要拉着她,没成想没拉住。
只听啪地一声——一记巴掌狠狠落到了兰婕妤的面上。
兰婕妤捂着脸,再看过来时眼含泪花,捂着肚子往后跌到了身后的宫人身上,泣不成声:“嫔妾自知身份比不上淑仪娘娘尊贵,但到底是怀着皇嗣,娘娘怎能如此?”
“今日之事,嫔妾合该上禀皇后娘娘,但求皇后娘娘为嫔妾作主——”
“你个贱人,尽会装腔作势,分明是你自己激怒本宫!”赵淑仪怒不可遏,赶忙就要上前去给她个教训,这次霜月拦住了人。
她们就在御花园闹起来,这来来往往的宫人们不少,有些个已经赶忙去禀报皇后娘娘了。
没一会儿,皇后身边的夏堇姑姑过来传二人去了凤仪殿,总算是没让这闹剧在御花园中继续下去。
沈珈芙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皇后那边已经处理妥当了,毕竟是赵淑仪率先动的手,而兰婕妤又是一脸无辜的模样,皇后叫赵淑仪回去抄写十遍佛经静静心,也算处置了。
兰婕妤并不满意,当夜就趁着祁渊来之时告了状。
第二日,一道圣旨送去了锦瑟殿,降赵淑仪为修仪,禁足锦瑟殿。
这才刚出来没多久又被禁足了,更甚的是,这次还落得个降位的下场。
沈珈芙像是听人说乐子一样听着这些事,听完以后她沉默着继续绣手帕,她得抓紧些绣好给陛下送过去,久了陛下只怕是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