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历经磨难,不止身体从鬼门关走一趟,就连心,也去了鬼门关。
谢淮希伸手拭去眼泪,仰望头顶的灯光,却觉得有一层厚厚的雾无声中抹去了亮。
相较于爆发,无声的流泪更令人心疼。
“雪初,我需要冷静。”
“好。”
今年的冬季风似乎格外的强,就算有秦岭的守护,南方也开始飘雪了,未见过雪的南方人都激动不已,甚至有人高兴得穿着裤衩就跑出来看雪。
小雪花从万丈高处旋旋坠下,落地无声。
谢淮希一路穿梭。
路过手术室外时,他看到不止一人虔诚跪地叩首,祈求神明高抬贵手,不要收回家人性命,也有祷告死神,三磕三跪,镰刀之下求放生。
医院里的信徒比教堂里的更多,也更忠诚。
一路来到医院天台,谢淮希终于喘过来了这口气。
室内的气氛太过窒息,压抑。
他站在风口边,迎接莅临的雪花。
吹着冷风,让人头脑清醒,他低头看着在医院里穿梭忙碌的人,在无声中冷静。
“霍叔叔,那儿有个漂亮的哥哥。”
稚嫩的嗓音在吵杂中显得很突兀,也很微弱,但谢淮希听到了。
视线移动时,他看到了一位陌生的熟人,就站在天台门口处。
霍临,傅冕钊的秘书,他怀中抱了一个精致可爱的小粉团子,穿着漂亮的汉服,一双幼圆的大眼睛望着谢淮希,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无忧无虑。
谢淮希朝他们点头致意。
霍临今日未戴他那双玫瑰链金丝眼眶,整个人显得气质出尘,面若玉冠。
“叫谢叔叔。”
“不对哦,是哥哥,谢~哥哥!”
看着小粉团子努力纠正霍临的样子,谢淮希忍俊不禁,“我差两个月才满二十,应当叫哥哥的。”
“谢先生演技精湛,像是经验丰富的演员,没成想是我冒昧了。”
“叔叔近视才没看清楚的,谢哥哥不生气,娇娇叫对了的。”
“哥哥的手手红了,娇娇给你暖暖。”
谢淮希看着这么小的团子就知道为大人开脱,还奶呼呼地要给他暖手。
胸中不快与压抑似乎消散了不少,他取下别在胸口的茉莉花胸针,递给小姑娘,“见面礼。”
新年将至,恰巧初逢,见面礼是免不了的。
“谢谢哥哥呀,娇娇会好好保管的,小叔叔都不给的呀。”
霍临在一旁解释,“娇娇是家主的侄女。”
所以她口中的小叔叔自然也指的是傅冕钊。
她将胸针揣进小兜兜里,然后又抱着谢淮希冻的发红的手,暖呼呼的小手将自己的热量传递给他,“不冷不冷了。”
“嗯,哥哥不冷。”谢淮希难得露出一抹笑,像是冬日清澈湖面的冰破碎了,逐渐回温。
看得娇娇有些痴,“哥哥好看的呀,比小叔叔还好看。”
谢淮希带着笑,倒是觉得见面礼给少了。
霍临在一旁哭笑不得,小小姐自出生便没了父母,又处于争权夺势的旁系家族,豺狼虎豹日日紧盯,本应担惊受怕,谨慎度日地过一辈子,这便是身为傅家旁系弱者的命运,但谁让遗母于家主有恩,临终托孤,也有了庇佑,从此安稳。
见谢淮希状态好了不少后,才开口:“谢先生,令堂的伤我略有耳闻,实属抱歉,并不能有实质性的帮助。”
“天命所为有此一难,自渡便可,多谢挂念。”
“既如此,我便带娇娇回家了,夜黑风大,谢先生注意身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