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这一年多来,棋玉过得很不好。每逢下雨天,她都不能自制地想起萧礼来。
他们的相遇便是在一场雨天,她行在征鸿池岸畔,天上恰巧落下雨来,她和婢女没有带伞,远远地,视线便撞上了萧礼的目光。
起初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最后才知,居然是天下第二尊贵的男人。
在频繁的接触中,他们感情愈笃。
虽然父亲如今在朝官职不显,可岑家毕竟也是高门大户,数百年间陆续有人出仕,莫说一个太子妃,便是皇后、太后,岑家昔日也是出过的。
她日日都做着嫁给萧礼的美梦,直到圣旨下来的那天,二姐取代了她的位置。可二姐样样都不如她,根本不是萧礼的良配。
二姐出嫁后,母亲便开始为她议亲。她哭了两天,哭软了母亲的心后方知,议亲正是二姐的意思。
于是她每逢雨日都去征鸿池,撑一把伞,站在雨中等待着。她想,总有一日雨天,萧礼会想起自己来。
后来,她真的与萧礼重遇。
千般无奈,万种委屈,在见到心爱之人时都化成了一句,“你好不好?”她甚至不求名分,只要能让她和萧礼在一起。
但不到半月,她便被父母送至城郊的清凉寺里。这件事,大抵也是二姐的意思。
而此刻,造成这一切的二姐就站在她的面前,她跪着,二姐站着,何其可笑。
盛装的漪澜轻轻挑起妹妹的下巴来,指尖觉出女子肌肤的细腻来。
她望着这一张美人面,道:“花明月暗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语音里多有讥讽。
棋玉脸色一白,心中又羞又气,死死咬住了花瓣一般柔软的下唇。
一旁的岑夫人心里一软,终是忍不住道:“漪澜,是我不好,不该将你妹妹领进来的。”
转瞬却看见次女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漪澜说:“家里三个女儿,长姐未出阁前打理家事,素得父亲看重。棋玉从小体弱,又生得美貌,娘亲对棋玉多有偏疼。
“只是,我也是你的女儿。怎么我要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时候,你将棋玉带入宫来,同她如今的姐夫拉拉扯扯,往我心上捅刀呢?”
岑夫人再说不出话来。这桩事,的确是她做错了。
漪澜自嘲似的一笑,“还是母亲想着,若我挺不住去了,打量着棋玉可以进来坐我的位置,总归太子妃还是咱们家的,我生的孩子,也得叫棋玉一声姨母不是?”
“漪澜!”岑夫人不敢置信地望着次女,她怎么会存这样的念头!
她摆摆手,“娘亲觉得我说得难听了?我不妨告诉母亲,这难听的话我说得出,难听的事我也做得来。”
漪澜语气一沉,“母亲还是先出去罢,让我同棋玉单独待一会儿。”
窈絮随之上前来搀起岑夫人。岑夫人被簇着向前走,临出门之间犹在回望,“漪澜——”
殿门开启,那一霎渗进的光线又很快被闭合的殿门截断。
棋玉心跳如擂鼓,喉咙干得厉害。
漪澜的目光停在她脸上,“你现在,是否还是完璧?”
有时候,沉默就是某种回答。
不知为什么,在漪澜的注视下,棋玉觉得自己似乎无比渺小。
可是,明明是她先认识的萧礼,他们两情相悦,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原本也应是她的……
“蠢货!”
棋玉脸上一痛,被一耳光打得重重偏过身子去。
漪澜俯下身,揪起妹妹的衣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