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阿布马握着腰间弯刀:“那京兆府府尹的探子还在温府外盯着,需要处理掉吗?”
茶香满溢的雅室内,男人犀利的眼神被藏在明烛下,他抬指道:“先不动他,但要是他察觉到温府异样,不留活口。”
“是!”
“这是陛下亲赏的凤冠霞帔,已改成了男子制式。”朱洋将圣旨一并交给温良,“二十五大婚之日,这衣裳是你的嫁衣也是大齐的脸面。”
温良跪地接旨,转手将这红色的喜服塞进绵儿手中:“御赐之物,务必收好。”
“奴婢明白。”
朱洋手捏拂尘,对温良鞠了个躬:“既然话已带到,便不再叨扰,还祝郡王明日启程,一路向西,顺风顺意。”
温良起身,也行了个礼:“有劳朱公公,慢走。”说着向前挪了半步,将腰悬处的羊脂玉大力扯下,再塞进了朱洋手中。
朱洋忙握紧,憨态可掬:“郡王客气了,客气了。”
“应该的,劳烦您跑这么一趟。”
温良挂着和善的笑容:“往后温家,还仰仗公公多美言几句了。”
朱洋得了此等宝玉自是飘飘然,想也不想便允诺道:“那是自然。”
送走了朱洋,温良的脸色恢复了如此的平静,温煦的阳光落在枝丫上,淡淡的斜影错开了刘望的视线。
“你想说什么?”
倒是温良余光暼及,先开的口。
刘望瞧见四周无人,沉下声:“陛下当真这么绝?要你披这套嫁衣?这未免也太……”
刘望没有说下去,可温良却懂:“他就是想辱我。辱我越深,温家翻身的可能便越渺茫。”
试问谁会推举门户中出了一名和亲郎的家族揽朝中大权?
广宁帝这一招,不仅削了温家后代茁壮的可能,更折了温家匍匐向前的四肢。
只是温良至今都没想明白,陛下为何下得了如此狠心,非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算了。
温良没有精力再去思考,明日天一亮他就要在御林军的护送下出城前往云州。
而他塞给朱洋的玉佩正是三月前新帝给他的定情之物,这是他最后的筹码,只是这筹码何时能搅了帝王顺水心境便不得而知了。
你要我余生苟活,我便要你日日心惊。
“刘望。”
“在。”
“去把我前日备下的砒霜拿来。”
刘望掩门的手顿住:“公子,你这是何意?”
“以身为饵。”温良的眼中少了曾经的柔情,多了几分冷酷的决意,“把李郎中也请来,就说是为我娘亲宽脉。”
秋意渐浓,廊间叶已经悄悄换了萎靡的黄,似风轻轻一掸就要坠地不起。
而陛下所选的大婚之日,正是霜降。
最寒不过人心,曾有多深情眷恋,今朝便有多嘲叹懊悔。
温良五指篡紧,白肤上的青筋就像瓷器上经不起敲打的裂痕,一旦触碰,便要分崩离析,把血肉都碾成粉末。
刘望读懂了温良眼中的意思,便应允离开,等再回来的时候,小碗砒霜浓稠的气息一端进来就呛得温良满目抵色。
“不急,等李郎中到了我再喝。这件事不要声张,你知、我知、郎中知即可。”尤其是要防住绵儿和娘亲,别让他们担心。
温良这一招自损玉躯,只为向陛下传递一个讯息——温良已无生念,甘愿求死。
这是在替温家谋出路,他大哥失踪,他选择轻生,无疑是消了陛下最后的顾忌,好为家父家母寻得安生日子。
刘望实在不忍看温良单薄的身子骨翻折,只能移开视线点点头:“我明白该怎么做。”